淡巴菰,更有一伙精于乔装的刺客!解雪时纵然手握禁卫,遍设天罗地网,也绝然想不到,这一伙刺客早已混入了袁鞘青献来的莲目美人中,藏身后宫禁闱,甚至于堂而皇之地随侍在赵椟左右。 赵椟被那双豺狼似的碧色眼睛一扫,心中立时提起了七分警惕。 姓袁的施予的援手,素来是双面开刃,居心叵测,他哪里肯轻信?更何况,袁鞘青精心豢养出来的刺客,一朝反戈,要留住二人,自然是易如反掌。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卸下袖中暗箭,往解雪时腕上一扣。 那支手腕被掖进狐裘中的瞬间,胡罕已经连拍解雪时周身数十处大穴,劲力吐出—— 解雪时在半昏迷之中,骤然受创,眼睑剧烈震颤,露出一线水浸浸的黑眼珠,神色之凄痛,几乎令木雕泥塑都为之动容。最后一掌正中前胸,他猛地一蜷,喷出一大口夹杂着泡沫的血水来。 梗在他喉中的那一口郁气,这才被一掌打散。 解雪时胸肺微微一清,终于从窒息中舒缓过来,只是喉中如火烧灼一般,咳出来的都是血沫,终究是被这重手法挫伤了。 胡罕一手没入襟口,翻出一个象牙雕的鼻烟壶,就要往解雪时鼻下凑。一股似兰似麝的香气,立时从壶口逸散出来,里头的烟泥如胭脂肉糜一般,邪异非常。 竟然是淡巴菰! “你做什么?!” 他一惊之下,一把握住了鼻烟壶。 胡罕微微一笑,道:“陛下应当知道,世上最利的莫过于软刀子。铜针锁穴,并非长久之计,不如用此物软化心智,届时百依百顺,调弄起来也多些意趣。” 赵椟冷嘲道:“你倒是好一身阴损的本事,袁鞘青教你的?” 他察言观色的本事素来极强,本打算不痛不痒地刺上一句,却见胡罕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昨夜,我有四个同袍,死在他的手里。三个被一剑穿心,胸口的窟窿足有碗大,另一个被斩了右臂,惨叫至死,几乎流干了浑身的血。他杀我同袍,蛊惑将军,若不把他弄成个废人,我怎么敢替将军领这样的报酬?”他冷笑道,“陛下应当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若是一朝逃出生天,你能讨得多少情面?” 赵椟面颊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 解雪时既已入他毂彀之中,他怎么可能会拱手相让? 胡罕见他面色松动,趁势道:“陛下,此物方子特异,不伤体格,只令人飘飘欲仙,血脉贲张,更何况,铁石心肠,留他何用?” “当真不损伤根本?” “自然。” 赵椟一言不发。胡罕当即意识到,他这已是默许了。 那鼻烟壶的盖子,再一次被挑开。 解雪时虽虚弱至极,却依旧勉力偏过头去,一只手从狐裘底下挣脱出来,痉挛着握住了赵椟的袖口。 ——却被一寸寸压制回去,蓬松的狐皮掩在手腕上。 胡罕扼着他的脖子,强迫他艰难地呼吸起来。 那淡巴菰的香气,在剧烈的喘息中,避无可避。 胡罕手背上青筋一跳,却突然听到了一记沉闷的裂帛声。一道寒芒,从赤狐裘中一气贯出,直冲面门而来! 那赫然是一支袖箭,借着狐裘的掩蔽,几如一道猝至的闪电。 这么近的距离,纵有通天之能,也逃不过雷霆一击! 他猝不及防间,被箭簇擦伤了脸颊,面上当即腾起一片惨烈的青光,整副颧骨为之一麻,上头的肌肉如溶解的蜡油般,狂乱抖动着。 以赵椟的性情,上头搽的,必然是见血封喉的奇毒。 赵椟这才从狐裘中抽出手来,冷笑道:“蠢材!你也敢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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