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竹篾子都会削,一定是比我厉害的,对不对?” 周冬青把双手背在身后,嘴硬道:“那是当然,我爷爷可是周口村最厉害的工匠,从前县城里的人都会请我爷爷给他们编竹器。这方圆百里,绝对是我爷爷的手艺最好!” 聂棠提起灯笼,在他面前晃了晃,满脸哀愁:“可是你看,这灯笼一点都不好看,就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你这笨蛋!”周冬青粗声粗气地回答,“一只白纸糊的灯笼怎么可能好看?好歹还要在桃花纸上画上画儿吧?” 聂棠就等着他这句话。 她也顾不得脏,就在操场上盘膝坐下,她把背包放在身边,从里面取出符笔和朱砂液:“让我来想想,到底要画些什么才好。” 她只思忖了片刻,就有了主意。 她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符纸,随手在上面画了几笔,那张符纸很快就在她手上灰飞烟灭,化作一只只扑扇着发光翅膀的蝴蝶。 蝴蝶如影随形地围绕在他们两人身边,翩跹起舞,散发着柔和的淡黄色光晕。 周冬青也学着聂棠的样子,盘膝坐在她身边,扬起头望着那些在他们头顶不断飞舞的蝴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害怕自己发出的声音稍许大一些,就会把这些可爱又美丽的精灵吓跑。 聂棠握着符笔,在桃花纸上一笔一笔勾勒着线条,一边轻声回答他:“这叫光衍符。它会发光,还会变幻出各种形态。” 她话音刚落,原本在头顶翩翩起舞的蝴蝶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只又一只散发着幽幽金光的、胖乎乎的小翅膀。 “它还会变形吗?”周冬青那双黑嗔嗔的眸子映出了那一簇簇的金色光晕,宛若黑夜中的火树银花。 他试探地伸出手,去抓那些小翅膀,可是当他就要抓住那些调皮扑腾的小翅膀的时候,它又会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聂棠虽然一直都没抬起头来,可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动作,她柔声道:“它不光会变形,还会感受到你对它的好恶。” 周冬青突然跳了起来,用力捉住了一只小翅膀,咯咯笑道:“我终于捉住你了!” 可是就在下一秒,那被他抓在手中的小翅膀突然消散了,就在他的掌心变成点点金色的光斑,消散于无形。 聂棠温和地说:“当你对它产生恶意的时候,它就会逃走。可是如果你真心喜欢它,想跟它做朋友,它也会对你报以真心。” 周冬青用力跺脚:“我不需要什么真心!我就只想要抓住它而已!我就不信我捉不到!” 他用力朝着前方扑去,原本在那里飞舞的小翅膀就像受到了惊吓,呼啦一声散开。 他在后面追,而翅膀们就在前面逃,它们带着他在操场上兜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噗通一声,周冬青的一条腿从他身体上飞了出去,他一个重心不稳,顺势滚倒在操场上。 而那些翅膀,它们在他摔倒的那一刻,就静止在半空中,仿佛在期待他重新站起来,继续跟它们玩之前那场未完的追逐游戏。 聂棠正好也画完最后一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沾到的灰尘,提着那盏画好的灯笼,准确地找到他掉下来的那条腿,然后把腿重新接回他的身上。 周冬青仰躺在操场上,一直一直注视着头顶那片金色的小翅膀,轻声问:“姐姐,你说,天使是不是就长成这个样子呢?” 他所知的知识太贫瘠,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可爱又善良的名叫“天使”的东西。 他只看过一本很破的、还缺了好几页的童话书,书上说,天使都是金光闪闪的,还会飞,所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童话书上,天使都会亲吻那个最善良最乖的小孩。 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出现在他面前,亲吻他的脸颊。 大概是他太不听话了,所以他的母亲才会卷走了家里仅有钱财,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个破败的家中。 而他唯一相依为命的爷爷,却因为要修缮那间破败的房子,最后从屋顶上摔下来,在临死前饱受痛苦。 那金光闪闪的、漂亮的天使怎么可能会愿意跟他这种坏小孩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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