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不少溃烂的伤口, 他的前进速度并不算快。陷入疯狂的小照本可以将他一击毙命,她却只是朝他的脚跟和小腿打,比起杀死唐亦步,她似乎更想看他崩溃。 “你什么都没看见。”她喃喃道, “你在骗我。” 尽管身上添了不少枪口, 唐亦步还是坚定地朝研究所冲去, 头回也不回。 “照照!”另一边出现了男人的吼声, 听起来像是康哥的声音。 康哥并非一人前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生面孔。看来这对小夫妻终究还是融入了仿生人秀的小阵营,并且取得了不错的地位。 “不是说好了吗?小唐虽然没什么战斗力, 他的观察和见识都对我们很有用。你打他发泄没什么, 别真的弄死啊!”他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 声音里带着点儿不轻不重的责备。 “我没弄死他,他往那边逃了。”漫天飞舞的武装机械如同海中鱼群, 有种诡异的美感,可当时的小照显然兴趣不大。“康哥,你陪我去追他,好不好?” 康子彦这回没回答,他惊恐地看向小照身后。跟着康子彦的几个仿生人间也出现了骚动,鉴于这很可能是康子彦和苏照的记忆,季小满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小照身后站着两个手拉手的孩子。他们双目紧闭,身体模模糊糊,肢体不全,身上的衣物朦胧得如同雾气织就。两个孩子就那样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像是两个沉睡的鬼魂。 “康哥,就我们两个去追她,好不好?”小照又重复了一遍。 “……好。” 季小满噌噌爬下腹行蠊的腹部,乖乖吊回余乐后背,防毒面罩差点被腹行蠊腹部的凸起刮掉。她小声地说明了下情况,余乐则紧紧扒在虫尾,许久才吐出一口气。 “我想不通那一位想干嘛。”他说,“要小唐真是那个身份,小阮将我们推出来,估计是不想让我们掺和太多事情。要搞感知干扰,这个岛现成的例子多得是,干嘛非得给我们看他们的回忆?” 阮教授只需要把他们扔进一个疯狂的干扰场景,或者干脆撤除大部分干扰,略施小计让他们在林子里团团转就好。他完全没有必要专门暴露这些信息。 再或者,他希望他们知道唐亦步的过去?可说实话,虽然觉得过分,自己和季小满见多了地狱场景,还真不至于在意到暴怒的份儿上。 “总之先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咱也没法拍拍屁股走人。”余乐小声说道,“天真塌了前面那俩精神病顶着呢,阮教授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吧。” 天彻底黑下来,唐亦步的身影消失在燃烧的研究所附近。季小满牢牢抓住余乐的外套肩带,没有再回应。 伤口很痛。 伤处涌出的血将外套浸了个透湿,在武装机械前进的颠簸中,阮闲将呼吸放到最轻。他所在的罐子相对密封,若不是靠s型初始机的修补功能吊着,阮闲只觉得自己在到达目的地前就会被憋死。 精神越是集中,痛苦越是明显,于是他不得不找点别的念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很有意思,自己两次假死全都发生在树荫避难所附近,只不过一个是现实,一个是幻境。当初树荫避难所那些不自然之处通通得到了解释——为什么人们能迅速找到一个功能强悍完善的基地作为避难所?因为它在二十二世纪大叛乱前就在那里了。 这座秀场充斥着复制人,那边同样是复制人在生存边缘挣扎……所有人都在塑造好的假象中活着,差异只不过是“是否对外公开影像”而已。 所谓的仿生人秀一直在持续,从未停止。 或者说,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秀场,只是和其他培养皿差别不大的又一个培养皿而已。由于被时刻转播,反倒比别的培养皿还要危险几倍。阮教授完全走的灯下黑的路子。 现存的幸存者们,真的是纯粹的“幸存者”吗? 在自己沉眠的十二年中,阮教授一直醒着,他应该也能察觉到这一点。这个境地下,人类想要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阮闲突然头皮一紧。 他们寻找阮教授的旅程异常顺利,对方若是花了这么些精力精心布局,不可能是单单想要见唐亦步一面,寻找新的可能性。 至少换做自己,肯定会在有相对确定的解决办法后再动手,而他大概能猜到对方想要用的办法——如果把这个局面当成一盘棋,能够最充分利用一切棋子的方案不算多。 那么关于自己的身份,拼图也只剩最后一块了。 武装机械前进、上升、下降,最后带着他猛地停住。阮闲在一片黑暗中仔细聆听,周围没有其他生命的迹象,他们应该刚刚停在一个类似于地下仓库的地方。 时机到了,阮闲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