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有,但我无法分辨。” 阮闲的手有点哆嗦,他走到唐亦步身边,在那具相对较新的尸体身边蹲下,用工具包里的镊子捏起尸体鞋底的一小块污垢。它灰暗皱缩,完全看不出原貌。 “勿忘我的花瓣,只有避难所的病房有这种花。”血液中奔涌的血液化作冰水,阮闲喃喃道。“你发现的头发里也有邱月的几根,味道更清晰些。这两具尸体均为男性,身高几乎一致,鞋子和衣服的尺码也一样。骨龄……你能检测出骨龄吗?” “年龄的精确鉴别需要器械协助。”唐亦步扫了眼两具尸骸的腕骨,“年龄段的话,大概在三十岁到五十岁这个区间。” “……避难所的死亡报告里没有能对得上的死者,他们也不像仿生人。” “按照天然脑的定义,两位都是纯粹的人类。”唐亦步安静地回答。 “是田鹤,对吗?这两具尸体……都是田鹤,或者说田鹤的复制体。” 阮闲站起身,没再去管发抖的身体。 “我猜所谓的避难所是某个试验的一部分——一个需要保持‘条件’稳定的试验。而能做出这样大的手笔,研究者就算不是mul-01,也是和mul-01相关的势力。” 唐亦步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阮闲则把目光转向那两具头颅残缺的尸体。 作为维持避难所健康运转的支柱,那些聪明而强大的人们被一次次“送回来”。对真相有所察觉的人也保持沉默,只为虚假的希望能继续存在。温暖而安全的避难所,热腾腾的一日三餐,充足的电力能源和医疗保障。谁会想要离开呢? 【无论你是初次来到这里,还是承受不住压力抹消了记忆……不要放弃,希望还在。】轮椅上那位阮教授曾给避难所的人们留下这样抚慰人心的话语。【还活着的每个人都是人类的火种。请相信,你非常重要。】 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发现这一点,另一个“阮闲”不可能不知情。 阮闲突然有点反胃。如果要做到完美替换这些精英,死者的记忆是不可或缺的—— 他启动电子腕环,飞快地在数据库内查找信息。 “辅助芯片是阮闲留下的,如果你在找这个。”唐亦步微笑着补充。“关海明没有说谎,它的用途只有定位、记录生理状况以及记忆备份。毕竟这年头心理医生稀缺,直接处理记忆是效率最高的做法,没人会起疑。” 阮闲攥紧拳头,气得直哆嗦:“……怪不得关海明更愿意叫它‘黑匣子’。我没猜错的话,mul-01也能获取它的数据吧。” “没关系。我修改过你的芯片,你的记忆不会有备份,我们的秘密很安全。” “……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在愤怒什么?就人类利益方面,阮闲的判断非常正确。对于数量较少的人类样本,如果无法提供稳定的研究价值,他们很快就会被mul-01消除。阮闲赋予他们‘研究价值’,给了他们继续生活的机会。” 唐亦步摊开双手。 “退一步,就算暂时死亡。如你所见,‘被替换的人’肉体与脑的构造较之前没有差异,记忆也相差无几。这些人依旧存在,并且在继续自己的生活。或许你不认同这种理念,但是愤怒至此,我无法理解。” “这一次田鹤真的想死。”阮闲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没有正面回答唐亦步的问题。“这一次他没有独自来这里结束生命,他想要死在避难所,死在大家面前。” 这样主脑那边无法再把他从死亡中悄悄“带回”。 “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他似乎受到了巨大的精神伤害,可我算不出来源。” “他的妻子邱月只出过一次外勤,三个月前。我查过记录,邱月在那次外勤中丢了婚戒。” “邱月的确被替换过,探测鸟的记录里有她的死亡影像。”唐亦步大方地承认。 “……我想田鹤知道这件事。” “田鹤不可能有证据,邱月的死亡没有人类目击者。” “要是我深爱一个人,还知道避难所是这么个鬼地方,我绝对会把她看得紧紧的。”阮闲从电子腕环里扯出份资料,将光屏扔到唐亦步面前。“这是关海明那里的私人记录,田鹤曾委托他‘修理’邱月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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