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踏板上许久。待他的呼吸声均匀起来,才轻轻地将手抽出来。他不安地动了一下, 她忙道,“我帮你盖衾被,没走呢。” 整好衾被, 理了帐子和床铺, 将托盘端出去给柳丫儿。 杨丫儿和含烟都在外面守着, 问要不要进屋子收拾。 顾皎摇头,此刻的李恒过于脆弱和敏感, 实在不宜打扰。她来来回回许多次,将里面的各种杂物搬出来,又将各种可能要用的东西搬进去。忙了一通, 屋子里的温度稍微高了些, 想是勺儿在火墙里添了柴。 只屋子里满是血腥气,需得开窗透透。 凉风一吹,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才发现自己还没吃。 又叫勺儿弄了些粥食来。 勺儿不仅送了粥来, 还送了一个小炉子和一个大肚罐, 里面咕嘟着老母鸡汤,另有一大碗漆黑的药汁。 “哪儿来的新鲜鸡?”顾皎奇怪。 龙口遭了难,许多家畜要么被拖走,要么被藏起来留种,只她家后舍的十几只种子,也很舍不得吃。 “三爷爷送来的,说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勺儿道,“我帮夫人放外间咕嘟着,半夜将军醒了或者夫人饿了,直接盛了吃便是。除了一点细盐,甚香料都没放。” 勺儿又指着药道,“这是顾老爷看着大夫开的方子,是下热的药,又亲自去抓了来。我全熬了,夫人且温着,夜间要喂将军吃两回。” 勺儿说完又觉不妥,“夫人,咱们几个都在厢房值夜,若是将军那处有甚需要,你且叫一声便是。” 顾皎夸勺儿贴心,又叫她别忘了给三爷爷家送钱去。 这会子,还能送肉来,实在太难得了。 粥很香,鸡汤也很醇厚。 顾皎吃得半饱,便放下碗筷去看李恒。 他平躺在床上,但身体忍有些紧绷的样子,显然还没彻底放松。眉头微蹙,肤色深了一号,眉眼仿佛更冷峻了些。眼球在眼皮下微微颤抖,是在做梦。 她贴着床踏板坐下,拉了他的手,要他安稳。 果然,他似放心了些,但却说了句什么。 顾皎以为他醒了,再去听,却是梦中呓语。只他仿佛有点烧起来了,唇干得厉害。她将他的手塞进被窝,拿了温水给他滋润口唇,又用酒精涂抹他的额头和颈项处降温。幸好让唐百工把酒精弄出来了,否则才当真是束手无策。忙完一回后,他仿佛是舒服了些,又沉沉睡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她趁机找了些热水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去看李恒。他的烧又起来了,满面通红,手脚烫得惊人。她吓了一跳,马上搞了湿布和酒精来给他擦全身,又是喂水,又是喂药。折腾得半晌,他眼皮略张了张,叫出一声,“娘?” 顾皎答了一句,“什么娘?是娘子。” 李恒却又闭上眼睛。 她叹口气,耳朵贴过去,却听他口中喃喃地喊着,一会儿‘娘’,一会儿“皎皎”,一会儿又是什么‘不能走’。 真不知他梦中是何场景,到底如何煎熬。 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场,顾皎几不成眠。 窗户有点发白的时候,李恒的热终于退下去,她撑不住,直接抱着一床衾被睡床踏板上了。大约是床板太硬,实在睡不安稳,噩梦纷至沓来。一会子是李恒战死沙场,一会儿又是青州王来要捉拿妖女,一会儿又是遇上了灾年没东西吃。不就是做梦吗?又必要那么凄惨吗?就不能给点好的? 顾皎也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只一边做梦却一边吐槽,等到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猛然睁眼,却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睛。 李恒醒了,靠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呢。 她揉了揉眼睛,对他笑,“延之,醒了?” “被吵醒了。”他道。 “甚?” “你打呼噜。” 顾皎瞪眼,“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打呼噜。” “你睡着了听不见。” “不可能。”她摸了摸耳朵,“如果真的打呼噜,在醒的一瞬间会有个尾音。” “你怎知?” 顾皎被堵了话,说不出来了。破天荒头一回,居然没她的道理能讲了。她道,“你让开,我要起来了。还有,小心些,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李恒让开,规规矩矩躺好,露出结实的腰腹。 顾皎坐起来,将头发挽起,看了一眼。 那缝合处皮肉已经开始收紧,虽仍十分狰狞,但已经没有昨日肿胀得厉害了。 她道,“我再帮你把周围洗洗干净。” “嗯。” 取了酒精和干净的小白布条来,沾了沾,轻轻地绕着伤口周围。她看他一眼,“痛吗?” 李恒点头,“痛。” “那我再轻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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