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流水滔滔。 桥的两头,万马峥嵘,铁甲锋寒。 李恒挺直了腰背,视线越过巍峨的巨大石头拱桥,抵达对岸的无边连营。 卢士信手里把着一块饼,嚼了半晌啐一边去,“甚月饼?怎是这样的味道?甜不甜咸不咸的,弟妹怕不是拌馅的时候打瞌睡了吧?” 李恒皱眉看他一眼,“都吃光了,一点不能剩。” 卢士信咕哝两句,还是乖乖将剩下的吃了。毕竟山高水长,人送点东西来不容易。那丫头还真是能干,延之说一声要吃肉,她想方设法弄来了。不是这边吃惯的各种齁咸的风干肉,是烤制过的,各种喷香的肉干和肉松。空口吃香,下酒吃带劲,熬汤各种滋味浓郁。王爷吃了两回,连声叹息,倒不是军粮,乃是美食了。 柴文俊的马有些耐不住了,他道,“看样子,那边还没拿准主意。” “管他主意定没定,咱们到点儿去递信。他接了咱们就继续等着谈,不接——”卢士信看旁边木牢里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马家小儿子,冷笑两声,“宰了那小子祭旗,咱们直接干。” “不可,不可。”魏先生端坐在战车上,指着后面的大营,“王爷在后面等着,是要好消息的。打打杀杀,不成体统。” 说话间,对面桥头升起了旗帜,一阵旗语交流后,统一递交信函了。 李恒翻身下马,两手执着一个木盒。里面装了密封好的函件,有青州王的印章。 对面也出来一个年轻的将领,黑甲红巾,十分精神。他双目灼灼,直盯着李恒,似有无限的激愤藏在其中。 两人走到,站定,对峙而立。 “你,便是李恒?”那人问。 李恒瞥一眼他手中的卷轴,道,“交换信函吧。” “李恒,我乃河口马延亮,你记住了。”马延亮捧出卷轴。 李恒伸手,马延亮也伸手,各抓住对方信函的一半。两人同时用力,却又未放手,纷纷感觉到阻力了。 李恒抬眼,道,“我只记死人的名,不记活人的姓。你要求死,我必如你的意。” 马延亮两眼暴睁,李恒猛然放开手,再用力抽出他手中的卷抽。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他拱手,道,“请速将信函交予你家主人吧。” 马延亮憋气,退步回了自家桥头,快步走向后面的大营。营中人接了木盒,查验标记和印章,打开,一目十行。 半晌,那人用力将信函砸在桌面上,“魏明,欺人太甚!青州王,实在可恶。” 马延亮低头,见那信函的嘴末端,依稀有“河口置换,退出二百里地,京州王降,受青州王节制。”字样。 他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君辱,臣死。 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 顾璋着青衣,玉面素冠,将一个峨冠飘带的男子引入自己居住的小院中。 海婆和寿伯合力,搬出两个装满泥土的大箱子来。 那峨冠男子皱眉,“这是甚?” 顾璋笑着将箱子掀起,拨开上面的一层浮土,露出下面黄色的球状作物来,正是土豆。 他捡起一个,恭敬道,“先生,天下如棋盘,万民若棋子。这物,便是能搅动棋局的神物。” 那男子捡起来仔细看,却多疑惑。这物,便能颠倒天下? 不想屏风后走出一白纱覆面的女子,边缘能见着隐约的瘢痕。那女子道,“先生若要验证,只需再等几个月。青州王大营被烧,辎重毁了泰半,三川道又联手封锁了粮道。他本欲和谈,得些许好处便返回青州蛰伏,但却因一物而改了主意,要彻底收复京州马。” 顾璋点了点箱中的土豆,“我爹供应给青州王的,乃是薯。给我送来的这物,却是土豆。土豆虽不及薯产量高,但却胜过现有的粮食十倍有余。连番得着宝物,对顾家乃是祸事;可若在先生手中,却堪大用。” “先生。”女子道,“明春只需租下几晌土地,三四个月便能见分晓。” “到那时候——” 峨冠男子叹息,“若当真,只怕要天下大乱了。” “不过。”他转言,“大乱才有大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