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不耐烦听他废话,也不喜他喝酒,定了诸多家规。 饮酒后不许进卧房,只其中一条而已。 “没事。”卢士信拉扯着朱世杰,“走,咱们去散散。大家都憋了很久,也该放纵一回。” 朱世杰当真同意,先去寻柴文俊汇合,卢士信自去取酒。 卢士信从后门入郡城城守的府邸,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摸到魏先生的卧房,从箱子里摸出来几包好茶,几瓶烧酒。他抛空中掂了掂,感觉够了后才要走。 不想外面回廊却传来说话的声音。 “京州又来了使者,言说议和。依先生之见,是真议和,还是耍花招将人弄回去?”浑厚而中气十足的,乃是青州王。 “议和不见得,要换人回去倒是真的。”清亮爽快的,是魏先生。 “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河口,倒是好事。” 青州王和京州王对峙,一屯兵河西,一则在河口摆下阵来对峙,谁也不肯让。欲夺京州,先占河口。 魏先生便笑,“王爷既有主意,还来说笑?” “拿不定主意,找你讨颗定心丸吃吃。”老王爷似乎叹了口气,“世杰平日稳重,关键时候总是撑不起来;下面几个勇武有余,却满脑子打打杀杀。襄儿倒是个好的,奈何只一女子。用那马小子换河口,这事得找个好人选去办。想来想去,诸多儿子义子里,除了延之,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 “王爷千万别这么说。延之上回惹的祸,我让他好好反省,现还没够时间。” 卢士信躲在窗户阴影里,戳开了一点点窗户纸。 只见老王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早没了朝议时候的严肃,仿佛一个可亲的长者。他道,“我夸延之,你也别跟我客气。他若当真不好,你恐怕早揍得他不成人样。只一个,他什么都好,就是对士族成见太深。明明能找别的办法处理,通通一杀了之,这岂不是和天下士族作对?再加上他那个出生和经历,再他那个娘,哎——” 魏先生默默不语。 “幸好还年轻,且磨磨性子。” “那王爷的意思,便是定下来要他去?” “是。”老王爷点头,“我欲拿京州王的幼子换他的河口。他只要愿意退出河口百里地,我便放他儿子走。在河西和河口之间的五指桥会盟——” 卢士信不再听得下去,捧着酒从后窗翻了出去,一路躲闪着出府。 五月已是初夏,天气有些燥热。 他摸一把额上的汗水,找人要了一匹马,直奔城楼。 河西郡城乃是一个大城,更是一个雄关,夹在两山之间,扼住了南北来往的要道。这边最为雄奇的便是北城墙,高逾十丈的厚重石头城楼挺在山崖之上,很有些飞鸟难渡的意思。若要安全通过,只得去南城墙,然后绕行至西边通过。因此,柴文俊最不喜噪杂的南门,喜欢人迹罕至的北门。 卢士信骑马到了北城楼下,拎起长袍,小跑着上城楼。 朱世杰着黑衫,面带抑郁,站在城楼边看风景。 柴文俊着白衣,很有些文士风流的意思。他显然是着意讨好大舅哥,温言宽慰。福祸相依,若不是先失了大营,哪儿来的机会抓着京州王幼子?若是没有京州王幼子,岳父怎么会只当面斥责?现在京州更被动,岳父更主动,等等—— 卢士信听得发笑,一把将酒罐子顿在桌上。 “魏先生只剩得几罐了,你全拿了啊?”柴文俊问。 卢士信拍开泥封,“多大事呢?顾家人马上就要送粮来,还怕里面没酒?延之占了偌大一个龙口粮仓,又着意娶了个庶族的地主小姐,愁酒喝呢?”他摆开三个空碗,酒液落下去,“再说了,他且还有喜事。” 柴文俊将酒碗分在三方,“什么好事?” 朱世杰远眺着北方的山影,扯了扯嘴角,“怕也是会盟之事。父王现除了延之,谁也不信。” 卢士信端起一碗酒,碰了碰另外两个,“正是会盟之事。巧得很,我刚拿了酒要走,便听见义父和先生说了,要延之去干这事。” 说完,他仰头一口喝干。 柴文俊忙道,“偷听非君子所为。你不小心听见就罢了,怎地还到处说呢?今日喝酒,是为开解大哥,你这不是顶火呢?再说了,延之上回犯错被斥责也不是假,现军中不喜他的也不少。这回他逮住了京州王世子,岳丈欲嘉奖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