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后排一个浑身颤抖的老者开口,“我说,我说。是不是只要我说了,你就能给条生路?” 顾皎不敢再沉默下去,“我爹不会做这样的事!” 顾青山不是蠢人,武力抗不过,肯定要苟。既然要苟住了,便不会让一群土匪来打草惊蛇。 李恒用匕首尖抬了抬她的下巴,“夫人别急,为夫明察秋毫,绝对不会让人冤枉了他。” 那老者心存侥幸,只当指证了顾青山便能获救,吼道,“是顾青山,是他给我们钱,又告诉我们——” 李恒扯了扯嘴角,扬手甩出匕首。空中一道雪亮的弧线,直入老者的耳际,掠过后深深扎入雪中。一道血线散开,耳上开了一刀口子。老者埋头哀嚎,雪地顿成血地。 壮汉叫了一声阿伯,喉间发出咯咯的吼叫,却又无可奈何。 雪风嘶嘶,寒凉入骨。 无论是帐中的顾皎,还是不远处的顾家人,只觉命悬一线,随时呜呼。 魏先生站出来,温温道,“将军和夫人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莫要胡说八道,趁机攀咬。” 李恒起身,有黑甲恭恭敬敬地将匕首捡起来捧给他。他接了,将其插入鞘中,道,“确实,开个玩笑而已。难道都当真了?”说完,他转头看顾皎,“这玩笑不好笑吗?你怎么不笑?” 顾皎笑不出来,那样地看着他。 他走到她身边,“夫人,这些山匪说我杀良冒功,又说来报仇是因为我用毛大的头做了你的聘礼,所以故意选今天来坏咱们好事。咱们夫妻说句笑话,他偏跳出来冤枉泰山大人。你说,该杀还是不该杀?” 颠倒黑白,歪曲事实,顾皎可算是知道魏先生的厚颜无耻从哪儿来的了。 她也站起来,垂头看着尤不认命的壮汉,以及瘫倒在地呜咽的老者。 可人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杀,还是不杀?”李恒凑到她耳边,似在温柔呢喃,又如恶鬼催命。 顾皎飞快看他一眼,感觉后背汗湿的衣衫结出了冰壳子。她勉强笑一笑,“还是别杀了吧。” 地下嚎叫的众人停了口,纷纷抬头看她。 她被盯得头皮发麻,又有李恒的压迫在,强行道,“所谓社稷,便是土地和稻谷。有这二者,才能养人活命,才有诸位将军和王爷的铁甲兵士。若没了人,谈何社稷?社稷又又何用?今天下战事频繁,人命不值钱,数个州县均有百里无人烟的情况,社稷何在?待休兵的时候,才要休养生息。可草木岁生,人从落地到奔跑却要三年,能自行耕种土地又要十多年。简简单单杀了他们,实在浪费。” 魏先生有趣地看着她,“依夫人的意思,该如何?” 顾皎不敢随便答,眼角余光见刚才那壮汉两眼冒火光,显然起了生的希望。她偏头再去看李恒,他生得白,鼻梁和下颌的线条分明,被银甲的辉光照得如同冰雪一般,看不出悲喜。 她想了想,“留着干活吧。” 魏先生不说话了。 李恒嗤笑一声,冲后面招手。 周志坚走上来,他已经包扎好伤口,换上黑甲,显得十分精神帅气。 “将军。”他道。 “念。”李恒粉唇里只吐出一个字。 周志坚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片来,“某年某月,毛大率山匪多少人,夺了某某商人多少货物;某年某月,李四率山匪多少人,杀了过路客商全家,得多少金银;又某年某月,掳走某村某女——” 顾皎早有预料,倒也不意外。只那壮汉眼中光芒熄灭,彻底没劲了。 “夫人——”李恒道,“你连对错也不分了?” 她屏息,“将军又开玩笑了?” 李恒微微一笑,仅半张脸,也显出迫人的艳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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