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理完了衣裳便有下仆领着个老仆来。 老仆跑得满头大汗,进来便跪:“娘娘传话到家里,让娘子进宫说话。” 徐娘子不敢怠慢,立刻便起身去。走了一半,停了停脚,叫汤豆把练的字给她带去几张。汤豆那里有几张写的并不是颂文而是一般人常用的字,是因为她写不惯毛笔,拿来练练手的。 但实在太丑。徐娘子却不在意:“不怕的。也就是想让娘娘知道你身体好,高兴高兴。” 今上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后娘娘所出的皇长子,还有一个尚还年幼生来脚上缺一个指头。大殿下虽然是有时候昏睡不起,但起码没有残疾,所以将来皇位毫无疑问是要落在大殿下身上。久未立太子,是因为朝上以为,大殿下重疾,小殿下不全,便该以今上的弟弟平阳王为继任。今上自然是不肯。两方一直各不相让。 “听上次娘娘的语气,等今上下月封禅之时,便带殿下同行,并将殿下立太子事宜呈于宗庙告知祖宗。到时候封禅完了,朝中便是再有异意,也无可奈何。省却很多麻烦。”徐娘子叹息:“京都有大风雨来,等你病好些,咱们就立刻返回老家去。” 汤豆安慰她:“宫中的风雨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娘子没有再说。只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急匆匆与下仆去了。 中午时大公子回来,听闻徐娘子给汤豆带秋衣。 汤豆故意对他说:“好看是好看,可不便于行。”她手脚自在习惯了,家里的衣裳都过生华丽繁复,因为到了京都,又有格外多的约束“哪怕不出门,衣服上的规矩也多起来。我是不懂。比如禁步吧。我走着路,还得听它声音节奏对不对。声音不对就是失礼了。我们老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大公子只静静听着,吃完了饭,却叫了裁缝到家里来给汤豆置办衣裳。 以前他穷得很,但现在好些了,虽然宅子滑换,出手却比以前不得宠的时候能大方得多,不像当时要拆东墙补西墙地维持国公府公子的体面。 但汤豆左看不满意,右看还是不满意。挑得店家都有点绷不住。 大公子只坐在上座,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选来选去,好不容易选了个布料简单又没有太多花纹摸上去也很是柔软的布料,店家却说:“这布不多,做不得一套衣裳下来。” 小丫头便不大高兴:“即是不多,挑中了也不能做成一套衣裳,那你带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来给我们开开眼来了?” 店家只说不敢。但想必是他这店很有些背景,并不十分真心。 小丫头忍着气,怕汤豆做不成衣裳不高兴,便问店家:“你这个布叫什么?我问清楚了,往主家报去,主家自然能弄得来。只咱们姑娘喜欢就好。” 店家不知道汤豆是什么来历,想这里是大公子说,只想着,她是大公子的什么人,虽然并不敢十分轻视,但因为还不知道大公子已经得重用,不再是数天之前的空架子了,便也就没有太恭敬,自持来往交际都是大贵之人,宫里也有自己的靠山,便说:“这云锦是极极难得的。我们多是供给内廷,只留少少一些。也早就订人家。既剩下的只有这么多。你们到别处也是买不着的。”不是有钱就可以。并有些傲慢。 小丫头气便来了:“真是狗眼看人底。我们吕州公良氏的姑娘要什么没有?!我们娘子,与大娘娘交好,你即说这些布是多供往内廷,那好呀,我报给我们娘子知道了,娘子自当去问大娘娘给姑娘讨要。叫你说这是什么布,就说是什么布,哪来这么多说话?!” 店家一听可真是见风使舵,连连称罪,跪伏自责了好半天。 他都走了,小丫头仍在不服“做衣裳的罢了,生叫姑娘受气!” 汤豆打趣她:“我可不气。我看是你气。” 小丫头气哼哼:“这些京都的人,都是势利眼。” 她下去了,汤豆便开始晚上的功课,久座无言的大公子看着她,突然说:“我总羡慕你,你有人疼,不像我,世上从没有人疼我。”虽然是让人心酸的话,但说得很平淡。就好像只是在聊今日天气如何,这种不解到内心、无关痛养的小事。 汤豆说:“你待别人真心的好,别人也自然会待你好。” 大公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