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良久,终于睁开眼,问严可求:“若吴国欲大争天下,计将安出?” “远交近攻,北交南攻。”严可求双目奕奕,“助孟知祥,收高季兴,取马楚之地,交好吴越、岭南。” …… 房中已经无人,骆知详与严可求早已退下,徐温却仍在沉思。 对严可求的“助蜀地,收荆南,夺楚地,交好其他诸侯”的策略,徐温并未给出明确答复,看得出来,严可求走得时候很不甘心,又有些失落。 徐温无奈一笑,严可求固然不甘心、固然失落,他何尝不是? 严可求大争天下的策略,从谋士角度来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吴国要谋求更大的功业,的确应当投身天下大争的洪流,紧锣密鼓谋划、行动,而不该偏安一隅,如今的吴国,也的确有实力更进一步。然而谋士毕竟不是帝王,帝王处事,又岂能只站在谋士的角度? 自己的经有多难念,唯有徐温自己知晓。 吴王是杨溥,不是他徐温。 虽说杨溥不过一介傀儡,并无实权,充其量只是一个摆设,然而杨溥的作用并未发挥完全。 梁晋争霸时,吴国无动作,李嗣源举事时,吴国仍无动作,不是吴国没有实力——纵然吴国无力逐鹿中原,收拾周边几个小诸侯还是轻而易举之事——也不是东边的那个“盐帮帮主”吴越王钱缪老是不消停,追根揭底,吴国这些年对外的安定,是因为内部的争斗。 这个争斗的核心在于,徐温何时取杨溥而代之。 做权臣是一回事,篡位是另一回事,这需要一个过程——需要天下对徐家的认同度,大于对杨家的认同度。 徐温觉得自己像是曹操,不仅因为都是大丞相。 吴国不比中原,中原说乱就乱,那李嗣源昨日为臣,今日就为君,也没见中原藩镇群起而攻之。吴国不行,徐温不能如此行事。 这些年来,吴国安定,中原衣冠南渡,使得吴国在文道昌盛的同时,士子的力量也是极大。士子么,就是一群读书读傻了的家伙,重君臣之道,在乎名正言顺。 所以徐温要等。 不过也不用等太久了,今日听了严可求一番话,徐温自知也不能等太久。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 徐温不想当吴王。 他想做皇帝。 这就有些麻烦,他需要先让杨溥称帝,然后再让杨溥禅位。 徐温打定主意,得加紧筹备,让杨溥称帝,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 他即位为皇帝之时,就是吴国大行征伐之际。徐温想到。等到那时,吴国君臣所立功勋,都是徐家的,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立了功,受了赏赐,却感恩于杨家,而成为自己即位的阻力。 不过,襄助孟知祥叛唐,想办法使高季兴归附,这两件事却是能做的,也必须得做。 问题是让谁去做? 还是让徐知诰去做的好。 想到这里,徐温叹了口气。自己那些亲生儿子都非大才,唯独这个养子,却是人中龙凤。长子徐知训还有两分能耐,可惜死得太早。其他儿子,也唯有徐知询不错,可惜起步太晚,现在难比徐知诰。不过在徐温看来,徐知询只要多加历练,未必不能担当大任。 总不能,自己好不容易称帝,之后真要传位给徐知诰吧? …… 深夜,徐知诰在书房会客,会的是宋齐丘。 大冷的天,两人都是锦帽貂裘,围炉而坐。 然而怪异的是,炉中无火,只有许多炭灰。 烛火摇曳,使得这一幕平添几分可怖。 徐知诰身子粗壮,坐在那里显得大马金刀又不失儒雅,没有因为天冷而显得畏畏缩缩,宋齐丘就要差些,大氅把身子包裹的像个粽子,看其神态,几与蚕蛹无异,全身上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