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知道,又为何对李斯年听之任之? 自然是因为一个翁主,哪有一国之母来得痛快的缘故! 须臾之间,首领下了结论。 天子的至亲程彦尚且如此,那么他又何须忠于天子? 首领眸光明明暗暗,心中做了决定。 林修然与李斯年说完事情,仍扮做内侍离开。 首领看着林修然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入口,正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李斯年面前,身/下的竹屋突然传来李斯年清润的声音:“阁下来了许多时日,喝不下来饮口热茶?” 首领眸光骤然收缩。 他虽然多年不曾出任务,但身手仍在,李斯年又是不懂武功之人,怎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首领不说话,李斯年又道:“我是用香之人,阁下第一日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首领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从竹林中出去后,身上若有若无的月下香。 原来如此。 这才是让无数世家想要将他收为己用的李斯年,哪怕不懂武功,也能知道何人拜访了自己。 首领眉头微动,下面又传来李斯年的声音“阁下受天子之命而来,却又不取我的性命,想来心中已有一番计较,既是如此,便请下来与我相见。” “看我是否如你心中所想那般,能将沉寂多年的七杀暗卫发扬光大。” 首领手指微紧。 到底是名扬天下的李斯年,他尚未露面,李斯年便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与他藏在深处不敢细想的念头——虽说七杀自创立以来便只忠于天子一人,但李泓如此薄待七杀,七杀又何须再向李泓尽忠? 李泓这个天子不行,那便换一个。 七杀暗卫干的本就是杀戮之事,折在七杀暗卫中的天家子孙不计其数,其中也包括天子。 首领悄无声息落下,走到李斯年面前。 李斯年端坐在轮椅之上,积冰色的衣裳飘过熏香,越发衬得他如九天之上的谪仙一般。 近距离看到这张脸,这种超然气度,首领很容易便明白了程彦为何放着太子不要,偏看中了天残的李斯年的原因。 李斯年的这张脸,身为男子的他见了,也会为之惊艳,更何况情窦初开的程彦了。 窗外竹林萧萧,屋内李斯年的声音如清泉拍打着溪石:“七杀初创之际,凌驾在所有卫所之上,其言必行,行必果,攻必克的杀伐作风,让世人闻风丧胆。” “可谁也不曾想到,当年的七杀,竟落到了如此田地。” 李斯年眸光轻转,看着面前身着暗色衣裳的男子,浅笑道:“李泓委实目不识珠,将如此利器偷藏。” 首领抿唇不语。 李斯年继续道:“我虽是天家禁忌,可终归是天家子孙,而今郑家林家尽归于我麾下,助我回复藩王身份,迎娶安宁翁主。” “这般的我,想来也不算辱没你们七杀暗卫。” 首领的目光在李斯年的腿上的打转,道:“你不是天残?” 若是天残,郑家与林家又怎会向他投诚? 李斯年轻笑,道:“若是天残,又怎会去招惹小翁主?” 首领道:“你不怕我将这些事情告诉天子?” 李斯年又笑,笑意之中带着几分揶揄之色,道:“相比于我担心这个问题,我想你更怕七杀断送在你的手中。” 首领瞳孔微缩,手指微微收紧。 不错,他生平最为担心的,便是七杀葬送他的手里,日后他入了黄泉,无脸面对创立七杀的统领,与曾经带着他长大的暗卫。 首领垂眸,眸光闪了又闪。 面前清隽无俦的少年,的确有一颗能够洞察人心的心肠。 李斯年道:“七杀的生死存亡,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当然,你无需现在便下决定,待我除了薛妃,你再来找我尚且不迟。” 首领眉头微动,道:“郎君知道一切皆是薛妃所谋?” 他这几日曾遇到从昭阳殿离开的暗卫,便随口问了两句,知道李泓试探李斯年是薛妃的主意。 可李斯年孤身一人,消息闭塞,他的身份又颇为敏感,李泓试探他,委实再正常不过,他怎会想到薛妃身上? 像是看出了首领的疑惑,李斯年轻笑道:“而今最盼着我死的,便是昭阳殿的那一位,” 首领听此,当下再无迟疑,一撩衣摆,单膝跪地,道:“主人。” 这般心智与手段,一百个李泓也拍马难及,既是如此,他又何须忠于那个一心要将七杀废除的李泓? “七杀暗卫,愿为主人死。” 首领抬眸看着面前少年。 李斯年俯身,将首领扶起身,道:“阁下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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