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忽然伸手轻轻拍一拍她的脸颊,说:“你以后跟人生了孩子,千万不能太爱子心切。” 以前沈央听人说,张昱尧读书的时候,在学校可是个风云人物,家境优越,性格好,有才情,将来必定是学术界的一匹黑马,眼看着前途无量。 当时他有个女朋友,才子佳人,十分登对。 有人问,后来呢? 那人说,后来啊,大概5年前,他就成了张本集团的副总,那年他25,研究生没读完。 女朋友呢? 早分了,出国了。 沈央愣愣瞧他一会儿,回答:“好。” 张昱尧慢慢收了笑意,把人压在沙发上,尽管逞兽|欲。 …… 周六晚,张昱尧去了趟医院,看着在病床上躺了10年的男人,那副躯体几乎油尽灯枯。岁月无情,它吸你气数,扒你皮肉,让你丑态毕露,让你原形必现。 揭掉那副粉饰太平的皮层,原来你生来这么肮脏。 这肮脏铭刻骨血,代代相传,一大家子。 张从徕进病房,见到儿子在这儿出现,讶异之余总算有了点欣慰:“来了?吃饭了没有?” 张昱尧回过神,说:“还没有。” 他难得来一次,张从徕想让他在这儿多待一阵,但比起这个,她更心疼儿子晚上没吃饭,索性让他回去,反正来日方长,让他改天再过来。 张昱尧也不逗留,走出病房。 自台风天过去,晴了几日,接着开始雨水不断。 今日也是阴雨天,路上泥泞,湿气充斥。 这会儿他开着车,一时之间想不到可以上哪,绕来绕去,就绕到了临风会馆。他泊好车下来,远远瞧见会馆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个女孩。 张昱尧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张愔愔,这疯丫头不知道又干什么疯事,他过去推她脑门,张愔愔倏地抬脸,带着些许惊喜的神色,在看清来人以后,又拉下脸来。 他问:“你在这儿干什么?明天不上课?” 张愔愔闷声闷气,“明天周末,休息。” 张昱尧不再理她,径自走入会馆,没一会儿又走出来问:“你吃饭没有?” 张愔愔皱起眉,不耐烦地回头:“你不去找你的沈小姐佟小姐,烦我干什么?” 张昱尧不知道自己今晚哪来的闲心,过去拉她起来,“吃了饭送你回去,大晚上的你杵在这儿当什么鬼影?会馆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话说完,冷不丁淅淅沥沥地落雨。 外头不能待人,张愔愔只得跟着他进去。 张昱尧这回倒是没有呼朋唤友,和张愔愔一起在包厢里安安静静吃了一顿。 这对表兄妹,要说多亲热也没有,但要说关系不好也不是,打打闹闹,总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在,没有实质性的利益冲突,互相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 两人出来,外头雨势大增,雨水排山倒海似的,一茬茬泼入门廊。 张昱尧让她在这儿等着,他去开车过来,张愔愔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已经投身磅礴的雨幕,滚滚黑夜逐渐蚕食他的挺拔背脊。 无论多少年后,张愔愔每每回想这幅情景,总觉得惊心。她等了一会儿,车灯照亮,一窜窜雨帘在黄色灯影里纷纷扬扬,她冲过去,上了副驾。 车开出去,刺破骇人的暗夜。 天边白光乍现,继而滚来一道雷鸣。 车子迎着驰风骤雨,像汪洋大海的一只孤舟,浪尖儿上飘摇,它将你高高捧起,再狠狠扔下,几经调戏,你力不从心,被吞噬于惊涛骇浪里。 时间晚了些,张昀生看了眼钟点,给张愔愔打电话,心想这回应该有点耐心,别急着开骂,先问问她在哪,晚归的原因。 她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张愔愔几乎是由他一手带大……不,一路骂着长大,他一个大男人,生活简单粗糙,以前荒唐归荒唐,但对她的教育十分严格。 缺少柔情,多的是硬性的条条框框。 还好有个林姨,视她如己出。 她打小就缺心眼,如今长大,他也就默认一个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心思,不为自己做任何考虑,可有可无,而她表现出来的,也确实如此。 但仔细想来,谁敢说,这里面没有他不够细心的缘故? 提示音响了几声才接起,他还没问话,那边有个男人的声音,浸了雨水一般地冰凉,告知他机主发生车祸,现在正在做急诊手术,请他帮忙通知家属。 张昀生“锃”地一晃神,一颗心倏然下沉,直沉冰窟。 天地间风雨凄凄,世界里兵荒马乱。 纵然医者父母心,久而久之也是看淡他人生死。 放眼四海万物,三尺微命,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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