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只能替她说,“郡主随军同行, 交战时不知所踪。”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知所踪”换个说法就是“死”,就算侥幸能捡回一条命,没死在乱军流箭里,既然天德军没找到,那就是流落在叛军手里。十五岁的女孩,还能有什么下场,以李殊檀的烈性,恐怕也是想个法子了结自己的命。 李齐慎一阵眩晕,勉强站稳,哑着嗓子问高昌:“回去找过吗?” “去找过的。”答话的却是梁贞莲,她看看高昌,再看看李齐慎,似乎难以启齿,声音小小的,“其实……有人见着过伽罗。说是、说是和叛军的军师在一……” “娘子慎言!”高昌立即打断她,开口时是难得的急切,脸上紧绷,显得更冷硬,“陛下,末将妄言,郡主生性刚烈,同将军如出一辙,绝不可能投敌,实属无稽之谈。天德军找了十数日不曾寻到,连信物都不见,郡主恐怕……” 后边的话他没说下去,李齐慎没追问:“往事已矣,不必再提。命平卢、河东两镇镇兵夹击时再找。长途劳顿,诸位请在长安城内扎帐,稍作修整,随后再回丰州。” “至于宁王,按他的遗愿吧。”他看了一眼梁贞莲怀里的坛子,和一早就候在边上的常足说,“派人去凌烟阁说一声。” 常足应声,刚转头把这事儿吩咐给机灵的小内侍,另一个内侍却急吼吼地跑过来。他跑得太快,到李齐慎面前时一个趔趄,直接磕在地上,倒是给皇帝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大礼。 地上铺的石板,内侍一头磕上去哪儿能好受,疼得他直吸气,磕磕巴巴惊慌失措:“陛下,大事、大事不好了!” “什么就不好了?会说人话吗?!”常足吓得背后一身冷汗,宁王过世,郡主生死不明,李齐慎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人,但想想也心情正糟,这小内侍还来凑热闹。常足都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嗓子都尖利起来,“学过规矩没有?!” “到底怎么了?”李齐慎没说话,谢忘之赶紧开口,“先起来吧,气喘匀了再说。掌案也先别急。” 皇后发话,常足当然只能应声,低头瞪了内侍一眼:“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奴婢谢皇后娘娘。”内侍慌忙点头,急匆匆地起身,深吸了一大口气,“陛下,蜀州……反了!” 谢忘之一惊,在高昌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色。李齐慎还是没反应,她只好接着问:“蜀州到底怎么了?” “是安相……不,不对,是安贼反了!”内侍纠结完该怎么称呼安光行,重复叶简当时说的话,“他挟持太上皇和小郡王,说是天下初定,接下来要如何,想与陛下相谈。” 这招真是出其不意,凡是经手平叛的防备的都是康烈,压根没人想到过蜀州。一来成都部署的军队不多,守城只是凭借地利罢了;二来安光行向来被蔑称为犬行讨巧之辈,当条狗都嫌不够伶俐。实在没想到,到头来他居然能来这一招,李齐慎心再狠,总也怕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得想想伦理纲常,不能放着阿耶和侄子不管。 谢忘之从不掺和政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扭头去看李齐慎。 李齐慎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看了内侍一眼:“若朕不应呢?” “安贼派人传了消息,说,若是陛下不应,不答,”内侍吞咽一下,“他就、就……就杀了手上的人。” 李齐慎忽然笑了一下。他长得好,不笑时好看,笑起来更好看,这一笑藏着万千心绪,像是轻蔑又像是讥讽,好像还有点儿猫逗弄老鼠的恶意,仿佛终于找到了地方发泄憋在心里的愤怒和怨恨。 “好。”他轻声说,“朕亲自去。” ** “……长生。”轻铠覆在衣裳外边,连接处总有些褶皱,谢忘之替他整装,整出个漂亮的小将军,抚平褶皱时却忍不住,又一次问他,“你非去不可吗?” “安光行都点名道姓要和我谈谈,我总不能缩在长安城里,让天下人笑话。”亲自前去当然有风险,但李齐慎丝毫不慌,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以安光行的本事,虽有野心,骨子里到底是畏畏缩缩。狗如何敢向行人狂吠?背后有主子罢了。” 谢忘之大概懂:“你的意思是,他和叛军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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