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王氏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既是继女又是外甥女的娘子,略略一顿,还是把先前准备好的话倒出来,不痛不痒,“先想想,可还缺什么?我好叫人添置。” “多谢夫人,不缺什么。” “不必答得这么快,许久没回来,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是有的。若是想起要什么,差人来说一声,立刻就能添上。”王氏宁可谢忘之提一堆要求,这么一句,她反倒难做,指尖拨了拨袖口,“对了,你这几年都不曾露面,过几日有宴,我带你去散散心,也好同以前的朋友叙叙旧?” 放眼长安城的世家权贵,谢忘之还真没几个贴心朋友,其中一个还远在丰州,她不想赴宴:“车马劳顿,我想休息,就不去了,多谢夫人念着我。” 又被拒绝,王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善意,最后一搏:“这倒也是,是我想当然了,是该好好休息。你再想想,休息的这段时日,可要些什么?” 谢忘之本能地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打了个滚:“您能替我请个先生吗?我有些想学的东西。” “能,当然能。”王氏一喜,松了口气,“尽管说,我差人去寻最好的先生。” “这倒也不必,您随便请位先生来,方便就好。”谢忘之顿了顿,看着王氏,“箜篌。我想学箜篌。” ** 谢府门口。 还在春里,今儿太阳却不小,杵在门口晒了这么一会儿,身上热得要命,薛少山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凉,背后一层冷汗一层热汗,衣角都能拧出水来。 没别的,要怪就怪他身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他没怎么插手过,平常都是夫人教养,也不知是哪环出了错,薛歌书在家和庶出的姐妹过不去,今年好说歹说入了宫,又干出欺辱宫人的事儿。 若真是个宫人也就算了,顶多背个仗势欺人的恶名,偏偏她运气实在烂,欺到了长安谢氏的嫡女头上。不巧,门下省给事中也是这个出身,薛少山想到那个总是笑吟吟的郎君就发虚,生怕被背后下个绊子。 他也是实在没辙,才急匆匆地告假,拉着薛歌书,顶着大太阳到谢府门口杵着,递了帖子,希冀能见谢匀之一面。 又等了足足一刻钟,眼看日头越升越高,谢府门口来来往往都是官家子弟,让他们戏谑或者好奇的眼神刺着,薛歌书忍不下去了,一把捂住脸,声音都带了哭腔:“……阿耶!我们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哭什么?还不是你给我惹出的事儿!”薛少山打她的心都有,但在别人府前,总不好动手,他也觉得晒,搓搓手,上前问守在门口的守卫,“哎,能不能通融,我与你们郎君是同僚,能否让我先进去?” 守卫实心眼儿,管他是谁,摇摇头:“不行。” 薛少山不能硬闯,讪讪地退回去。 刚下台阶,门里出来个人,正是先前替他递帖子的那个管事。管事也不摆架子,直接到薛少山身边,行了个礼:“补阙,您得见谅。真不巧,我们郎君身子不适,不能见客,您请回吧。” 要真不能见客,一早就该说了,熬到现在才回话,就是借故磋磨人,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薛少山还能怎么办,只能赔笑:“这倒真不巧。也不知给事中是什么症候,家里还有几支老参……” “这就不了。”谢匀之一早就料到薛少山会来这一套,提前说过,管事复述即可,“我们郎君说了,小病而已,无需在意,不至于影响公事,您只管放心。” 后边半句显然意有所指,谢匀之这人看着不着调,但说到做到,有这一句,就是不计较的意思了。薛少山松了口气,又和管事客套几个来回,转身带着女儿上马车回府。 一上马车,薛歌书又不安分,撕着帕子:“阿耶,这家人怎么这样啊!这是故意晾着我们,折腾人呢。心眼这么小……” “行了!”薛少山火气被激起来,“现下和我说心眼小,你自个儿心眼就大了?不知道你阿娘是怎么教你的,在家和歌梨过不去,到了宫里还是这个死性子。大明宫里的人,你也敢乱动?” “我……”薛歌书哪儿会承认自己做错,“分明是她先让猫抓我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