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拽着她,也凝视着她。手上没用什么力道,反而像是不留神才抓住了她那样。 很久很久没松开。 半晌,他才动了动唇,问她:“他是星熠的爸爸吗?” “……” 陈旖旎眉心拢了拢,与他无声地对视。 星熠还在楼上闹肚子,一路上都没再给她打电话,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她心急如焚,匆匆地转了两下手腕,冷冷扔了句“不是”,就撒开了他,推开车门出去了。 砰—— 车门在贺寒声眼前紧紧关上。 他透过车窗,视线穿过雪色,目睹她连奔带跑地穿过马路,跑上了楼。 背影跟着她那句欲盖弥彰的“不是”的话音,同时消失了。 陈旖旎打开门,一路跑进去,连门都忘记了关,直直循着星熠呻.吟的声音去了他卧室。 小家伙应该是拉过肚子了,这会儿的哭吟明显没有那会儿在电话里激烈,却还抱着肚子,在床上不住地打着滚。 “星熠,妈妈回来了,宝贝你怎么样了?” 听到她动静,星熠仰起了张泛了白的小脸,泪眼朦胧着,嗓音发颤,哭着喊了她一声: “……妈妈。” 就在这一刻,她惴惴难安一晚上的心,碎掉了。 陈旖旎过去抱住他单薄的身躯。 他总生病,虽然这几年个头在长,身形却看起来比别的孩子孱弱一些。 他伏在她肩上,小手拽住她领口,喏喏地撒着娇:“妈妈,我好想你……” 她轻抚着他脊背,拍了拍他:“星熠乖,妈妈也想你。妈妈这不是赶回来了吗?” 他在她肩窝里不住地抽泣着,滚烫的眼泪落在她脖颈,烫得她心口都发皱。 “妈妈……会不会嫌弃我?” “妈妈怎么会嫌弃你?” “我总生病,总给妈妈添麻烦……”他抽抽搭搭地哭,“妈妈会不会后悔……生下我?” 后悔吗? 这些年,她扪心自问了无数遍。 后悔过。 但如果当时将他杀死在肚子里,她可能这辈子都会夜夜噩梦,辗转难眠。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呢? 让他看看这个无比糟糕,却又无比美好的世界,去看看孕育他,哺育他的人,看看这一生能够拼尽全力,毫无目的地爱他的人,不好吗? 她也想,有个人能毫无保留,毫无目的地爱她啊。 不知为什么,这时又想起了今晚他对她说的那句,在她心头盘亘到现在的“你眼睛都红了”。 原来她,也是那么柔软,那么容易心软的一个人啊。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花了六年时间树起来的铜墙铁壁,不过只是为了藏起软肋。 可她不想再面对自己的软肋了。 “星熠。” “……嗯?妈妈。” “我们搬走,好不好?” “去哪……” “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 峰会结束第二天是个周末。 早上难得放了会儿晴,好不容易不下雪了,道路两边人行道上的雪还没被清理掉,下午却又新覆一层。 车行半条路,路上行人寥寥。 沈京墨坐在车上,微微靠着窗,手下滑了会儿平板电脑。 又抬头,看了看外面飘飘摇摇的雪。雪势不大,如细沙飘落。 不知是否是感冒的缘故,他人有点儿昏沉,一手支着太阳穴,靠在一边,神色恹恹的。 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他,提议道:“沈总,不如去趟医院吧?买点药扛扛也行的。你看你,忙了一上午了也没管自己,这么拖着可不好,一会儿还有个会,最近有流感,越拖越严重。” “嗯。” 沈京墨闷声应,掀了掀有点儿沉重的眼皮,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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