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 浴室灯光发白,映衬得他面容更几分漠然。他坐在了浴缸边沿,脊背微微下弯。 手边放着个小药箱。 他垂下眼,敛低了眼底多余的神色,牵过她的脚踝,拆掉了包着她脚踝的手帕。 血凝在手帕上,他解开的一瞬,牵动了伤口。 她疼得咬了咬牙,轻轻吸气,“嘶——”了一声。 “疼?” “——废话。” 他牵起唇角笑了笑,冷觑她一眼,“你还知道疼。” 这回倒不会抓着她问和何晏干什么去了,今晚怎么会弄成这样。 从派出所见到他,到出来,他一个字都没问过。 他话虽如此,却放缓了动作,把手帕小心地拆掉,叠好了放到一边去。 微微低下头,这会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伤口,比那会儿在昏黄路灯下看得更清楚了。 的确伤的不深。 她侧着脑袋,看他看得认真,好像再披个白大褂,就真能给人望闻问切似的,揶揄着问: “怎么了,沈医生,我伤的严重吗?我可跟你说清楚,我不想去医院,如果需要缝针……” “——需要。”他淡淡下了结论,放开她的脚踝。 “……”她咬牙提了口气。 她可不想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我不管,”她很强硬,又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每次闻到医院的味道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别说是缝针了,想想都觉得可怕,“你、是你带我回来的,沈京墨,你得给我……” “我说的是,”他掀了掀眼皮,看着她,“你的嘴比较需要缝针。” “……” 他打开小药箱,淡声嘱咐:“别乱动。” 然后拿出碘伏和棉签,开始缓慢地在她伤口周围擦拭。 凉丝丝的感觉渗到伤口里,她疼得腿打了下颤,就要挣脱他的手。 他却又给她拉回去,横她一眼,警告道:“你动的话会更疼。” “……”她咬咬牙,索性安稳下来。 平躺在浴缸里,翘着一条腿在边沿,任由他给她消炎,指尖勾了勾脸边的头发,静静地看着他。 他侧脸很沉静,表情也是,垂着眼,不疾不徐地给她上药。动作仔细又小心。 真是难得的温柔。 “沈京墨。” 他皱了下眉,捏紧她脚踝,“嗯?” “你干嘛管我。”她呶着唇,声音很淡很淡,压制着汹涌的情绪,“你不管我的话我就自己打车回家了。我也会处理伤口的,我会照顾自己。” 他抬眸去看她,表情有一丝淡淡的不悦。 “没有你,我也行的。”她咬着唇,与他对视着,眸光动了动,“你不管我了还不行吗?非不放过我吗?” 他抿着唇,脸上依然是那般的倦漠冷淡。 没理会她的话,又垂下眼,继续替她消毒,换了三五根棉签,然后去找了洒伤口的药。 用棉球蘸取了一些出来,抖了抖。 洒在她伤口上。 “呜……”她疼得呜咽,就算如此,也没掉下眼泪来,只咬着牙,眼中噙着一片氤氲,看着他。 直到他的轮廓都变得模糊,模糊到,跟那个梦里的场景几近相像。 他还偏偏穿了身白色。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一对我好,我又会心软。我又会离不开你。” “这么多年了,有那么多次我想离开你,我想一走了之,你都不让……你就是想欺负我,折磨我,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每次我要做决定,下决心一定要让你从我的生活里滚蛋,你就对我好,让我心软——我回去了,你又要折磨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 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心口疼,她用双手捂住了脸,低低地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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