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殷的话中,已经隐隐的透露出了,他不看好大梁朝的意思啊。 “是啊,东宫不定,一旦圣上驾崩,怕是五王之乱,不远矣。” 伍恒卿嘴里的五王,自然是封王的五位皇子了。这不,他这话说的,比赵子殷更露骨了。 两个心知肚明对方意思的人,自然是聊着聊着,聊了一块儿。还是颇有些笑谈春秋,指点江山的味道。 “梁朝的德,衰了。” 天下,有德者居之。大梁朝的皇家,没有了守护天下的德望,自然就应该退位让闲,给有本事的人,腾出位置来了嘛。 “八柱国之间,要有龙争虎斗了。”伍恒卿那是默契十足的回道。 事实上,真正掌着天下的,是当年与大梁高(gao)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上柱国公们。而今,高(gao)祖皇帝时封下的上柱国公们,在大梁朝的历朝斗争中,已经由十六柱国,变成了八柱国。 那当然了,剩者为王,这剩下来的就是精华嘛。 于是,对于大梁朝的皇帝而言,八柱国不再是擎天之柱,而是掣肘。只不过,八位国公们的实力雄厚,皇家奈何不得罢了。 “五位皇子的皇位之争,是堡垒塌陷的开始啊。” 赵子殷如此感慨万端。 “是啊,五位皇子之间,怕是不乱,也由不得他们了。” 伍恒卿望着京城长安的方向,笑得有些神秘味儿。 由此,赵子殷不得不联想啊,大皇子弑君事件,究竟参与的人,有多少啊?莫不成,八柱国都是推手之一? 想到这些,眺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消失了终踪的禁卫大军,赵子殷不由的觉得,这个冬天更冷了。 而那些远去的禁卫军,又能回来多少呢? 归来之时,那还是皇家的禁卫军吗? 腊月,龙体恢复些的景泰帝在得了八百里加急,龙颜大悦。 这是卫国公与禁卫军都指挥使钱廖共同发来的喜报。兖、豫二州的流民之乱,已经剿灭。 看到这份捷报时,景泰帝是开怀大笑。所以,关于那份捷报同来的伤亡,以及对于兖、豫二州的流民处置,还有卫国公与钱廖的某些逾越行为,景泰帝并没有深究。 倒是潼关里,给刘元德当帮闲的赵子殷,从伍恒卿那里的简报上,看到了详情。 从那一个一个的数字中,赵子殷看到的是死亡与血腥。 无数无家可归的流民,又或是被招安的流民,都被卫国公的厢军和钱廖指挥的禁军,当了请赏的功劳,全部枭首了。 妇儒、小儿、老弱,这些杀红眼,只为了功劳的军兵,没有任何的人性。 很多的恶事,不过是启齿难书罢了。 “兖州、豫州,都完了。”在这个靠丁口耕种,靠农赋为主税的时代,丁口和土地意味着一切啊。而空有光秃秃的土地,没了人口,兖州和豫州可不是注定了,会成为白骨露于野,酿成瘟疫的祸源地嘛。 “卫国公招抚不了,钱廖都指挥使同样招抚不了。国朝,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伍恒卿很直接说出了关键点。 招抚后,是要给这些被招抚的流民活路的。要不然,这些没饭吃的人,还是一样会造反。 因为,怎么都是死,总是要拼一把的。 “其实,有的。士族……”赵子殷说了这话后,又是摇摇头,道:“是我糊涂了。” “士族动不得,那是天下根基。”伍恒卿提醒了赵子殷一句后,又道:“这话,我当没听见。子殷,以后,且莫再提了。” “诺。” “在下先谢过恒卿兄的好意了。” 赵子殷自然知道,他那话说出去,怕是会得罪了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一批人啊。 天下的财富与粮食,不是在皇家与国库,而是士族们的手中啊。而这个天下,与皇家共治的仍是士族。 士族,他们做官。 士族,他们的仆人管理田庄坞堡。 士族,他们的子弟读书习武,天下间的知识,也是他们垄断的。 哪怕是寒门子弟想做官,也需得士族的提协与举荐。所以,赵子殷自然知道,伍恒卿的提醒,是真正的好意。 赵子殷想,天下百姓可怜,那又如何? 他非是圣人,就是圣人也没说着,真出来用实际行动,可怜一二天下百姓啊。 《荀子》天论中,有是讲过嘛: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 在赵子殷的一生中,所经历的事情来看,善恶到头,未必有报应。 不过,成王败寇,才是实情。 腊月,小年夜。 潼关下了一场大雪。 远在千里之外,徐州的封县城,同样是一场大雪淹没了天地间,把整个封县城的四野,是染成了银白色。 次日,天明时分。 “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是个好收成的年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