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康狐疑道:“那张大夫被要挟作为信使及中间人,按约定,他明日才来蒯府取图纸,歹人提前释放他妻儿,再无制衡他的筹码。目的尚未达到,便预先释放人质,却是为什么?” 杨埙道:“我本来也想不明白这一点,但适才袁彬的激愤之语倒是提醒了我。先不谈日本人横插进来毒害朱骥这件事,会不会玉珠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张大夫妻儿既被释放,就表明歹人并不指望他来蒯府取图。目下蒯府仍在锦衣卫监视中,歹人又被发现藏身在北城,再找到合适人选进入蒯府,怕是难上加难。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人意图营救南内太上皇,这起案子从一开始便只是个圈套。 于康失声道:“杨匠官是说,这是有人设下圈套,刻意陷害我义父?” 杨埙道:“不,不是。如果歹人绑架玉珠为取得南内图纸这件事泄露出去,无论于少保什么态度,儿媳牵涉宫廷政变,均会引起皇帝猜疑。但关键是,当今皇帝早已经不再像登基时那般信任于少保,不然于少保早就以兵部尚书之职入内阁为大学士了。我说的圈套,指的是针对南内太上皇。” 于康仍是不解,道:“太上皇被囚禁在南内,完全失去了行动自由,还需要什么圈套?” 杨埙道:“太上皇只是被囚禁在南内,人并没有死。尤其太上皇有好几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前太子,这对没有子嗣的当今皇帝而言,算是重大威胁。但当今皇帝囚兄废侄,已极不得人心,惹人非议,他不是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也不敢贸然加害兄长。但如果有人意图拥护太上皇复位,这便是谋逆大案。当今皇帝便能以此罪名诛杀太上皇。” 于康骇然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埙道:“可能我是有点异想天开,但只有作此假设,才能解释内宫太监在暗中监视孙国丈一事。” 于康愈发吃惊,道:“当今皇帝派了人监视孙国丈?” 杨埙点了点头,道:“不但住在对面衍圣公府的源西河留意到了,我昨晚还当场撞见过。” 于康道:“那玉珠……” 杨埙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玉珠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猜这件事应该策划了许久,只是不巧赶上了监察御史钟同上书复立太上皇之子为太子,局势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现在也不是铲除太上皇的好时机。” 于康却仍然难以置信,道:“就算皇帝不顾人伦,想害太上皇,但这圈子未免绕得太大了吧?” 杨埙道:“那么于兄怎么解释张大夫妻儿被释一事?” 于康道:“也许歹人已经从某种渠道,打听到玉珠祖父受到刺激,失去了记忆,张大夫就算来了,也取不到图纸,所以干脆将人放了,免得节外生枝。”顿了顿,又道:“杨匠官让玉珠祖父装糊涂装失忆,我是极佩服这个点子的,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应对方法了。” 杨埙道:“呀,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抬脚便往外走去。 于康问道:“杨匠官去哪里?” 杨埙道:“去找个聪明人聊聊。” 杨埙径直来到东城武清侯石亨府邸,请门仆找仝寅出来。 门仆道:“仝先生刚刚应朋友之约出去吃午饭了。” 杨埙道:“那他去了哪里吃饭?”门仆道:“说是要去东四,具体哪家酒楼不晓得。”杨埙笑道:“我晓得。” 赶来金桂楼,果见仝寅坐在角落一桌。同桌的朋友,却是教坊司名妓李惜儿。 杨埙径直走过去,不客气地坐下来,笑道:“惜儿,几年不见,你人可是大大变样了。布衣素裙,已是如此明艳动人,真不敢想象你一旦打扮起来,是何等倾倒众生的景象。” 李惜儿道:“杨匠官,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油嘴滑舌,整日无所事事,游来荡去。” 杨埙道:“哎,你救过我的命,我可是一直心存感激。苏台还特意为你做了一柄骨扇,等我行囊收拾好,再拿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