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也无法可想,杨埙便让店家继续留意,又请林鹗留下便衣军士监视,自己与于康先行回去。 于康虽然不舍,然留下亦是无用,只得随杨埙离开。又问道:“杨匠官还是跟我回去蒯府吗?” 杨埙道:“不了。我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脑子像糊了漆,一团乱麻,想事想不清楚。我今晚得好好休息。于兄有事的话,便到孙国丈府上寻我。” 到孙忠宅邸附近时,正见到一名男子鬼鬼祟祟躲在石狮子后面,朝大门张望。杨埙远远看见,忙策马上前,正待喝问,对方却转身便走。 杨埙叫道:“什么人敢在孙国丈门前撒野?你再跑,我可要喊人了。” 这一带因极近皇城,巡防甚严,只要杨埙出声呼叫,瞬间便能惊动官兵。那人只得停下来,转身笑道:“我是宫中当差的,杨匠官不认得我吗?” 杨埙翻身下马,问道:“你认得我吗?我怎么瞧你面生得很?” 那人便出示腰牌,果然是宫里的太监,名叫李发。 杨埙问道:“这么晚了,李公公在这里做什么?” 李发笑道:“我只是路过,看到府里有灯,一时好奇,便想看看孙国丈在做什么。” 杨埙道:“路过?是回皇宫路过吗?那你怎么穿着一身便衣?” 李发无言以对,立时拉下脸,转身去了。 杨埙见对方前恭后倨,一时也想不通李发的目的,心道:“难道是皇帝听到风声,知道有人图谋营救南内太上皇,怀疑孙老参与其中,所以派了人暗中监视?” 想到明景帝的刻薄寡恩,不免很是忧心。他其实并不关心谁当皇帝,那是姓朱的家事,哥哥不比弟弟英明,弟弟也不比哥哥厚道,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但他喜爱孙忠这个童真有趣的老头儿,不希望他因皇室内部争斗而遭厄运。 孙府仆人听到动静,忙开门出来牵马。杨埙忙道:“那是蒯府的马,我临时借的,麻烦好好照料。”自进来寻孙忠。 孙忠刚服完药,浑身发热,索性踢了薄被,半倚在榻上散热。 杨埙进来笑道:“我回来啦。可有宵夜吃?” 孙忠气息不顺,咳嗽了两声,才招手叫过仆人,命道:“快去做宵夜。” 杨埙道:“别专门做啊,其实我也不饿,孙老想吃的话,我就陪您吃。” 孙忠道:“那就做几个下酒菜,将那大半坛女儿红重新取出来。” 杨埙道:“孙老身上不便,倒也罢了,怎么源公子酒量如此不济,那坛女儿红竟还剩下大半?” 孙忠道:“昨日你前脚刚走,源公子后脚就被人叫走了,说是皇帝明日在文渊阁有讲读,得预先拟定题目。” 杨埙笑道:“这个正常,衍圣公是朝廷门面,衍圣公的弟子也是皇家妆点。” 孙忠笑道:“你这个工部漆匠,还不是皇家妆点?” 杨埙闻言哈哈大笑,道:“还真是,不过妆点的地方不同罢了。”又道:“同是妆点,日后我得跟源公子多亲近亲近。” 说笑一番,杨埙问道:“金司礼今日来给孙老送过药,宫里可有再派人来?” 孙忠摇了摇头,道:“我叫金英转告太后,不必再为我的身子费心了。古语有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太后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况且我一大把年纪,活也活够了。” 杨埙忙道:“孙老别这么说,我还指着您身子大好后下一趟江南,亲手抱抱我的一双儿女呢。” 孙忠精神登时一振,道:“是了,为了这个,我也得快些好起来。”见仆人端酒菜进来,又习惯性地命道:“去对面看看源公子有没有空……”忽想到源西河得参加文渊阁讲读,便摆手道:“算了,他明日要进宫,大概早已睡下了。” 杨埙劝道:“孙老刚服过药,不宜饮酒,我陪您吃两筷子菜,早些歇息。这酒留着您身子好了再喝,如何?” 孙忠应了。他本来不肯进食,此刻心情大好,胃口也好了起来,竟与杨埙将四盘酒菜一扫而光,这才各自歇息。 次日醒来时,日头已升得老高。杨埙从衣箱中匆忙寻了一身干净衣衫换上,出门时却不见孙忠。 仆人告道:“孙国丈遵照大夫嘱咐,去御河边散步了,人还未回来。” 杨埙道:“我今日要出门办事,晚上也不一定会回来,请孙老不必等我。” 仆人应了一声,忙赶去牵马。 路过衍圣公府时,正好见到源西河出来。杨埙打了声招呼,问道:“源公子不是要进宫吗?” 源西河道:“本来是的。不过一早宫里有太监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