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行要自薄唇间吐出什么可怕的字句。 “你别怕。” 他仿佛是在安慰尘晚。 “若他要杀你,我先给你个痛快。” 这人极坏, 总喜欢在她松一口气的时候, 又再次送上惊吓。 尘晚吓得变回狐身,登时就要遁逃。 只是裴时行对抓狐狸这种事已然十分熟练了, 他一手拎着尘晚的尾巴, 一手掐住她温热柔软的后颈。 尘晚的毛十分蓬松浓密,将他的手都完全掩埋其间。 “小狐狸, 不准走。” 尘晚口中呜呜, 四只爪子死死扒在地上, 被裴时行拖出两条线迹。 “好了, ” 他手法略有些生疏地拍在尘晚头上, 把狐狸脑袋拍的不住低垂: “你罪不至死,只消赎清自己的罪过就行。” 狐狸一边偏头躲开他的大掌,一边急急发问: “怎么赎?” “告诉我, 为什么你可以躲开我的阵法。” 尘晚沉默下去, 良久才闷闷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啊, 裴时行, 阵法防不住人,这不是该你反思你自己么,你怎的反倒来追究我?” 狐性狡黠,哪怕是如尘晚这般懵懂天真的小狐狸,也懂得鬼话连篇。 “好。” 裴时行简短应声,又不说话了。 待二人进了邺都,裴时行却并未如她所想,要拿尘晚去问罪。 反而令她独自待在客栈,一人便入了皇宫。 原来他要见的人竟是皇帝么? 他去之前闭锁了所有门窗,可尘晚听着外头热闹非凡的吆喝声叫卖声,心头痒痒。 她从未见过人间的都城是何繁华模样。 小小一件客栈怎么能困得住她呢,三刻后,一个粉裙双髻的艳丽女子四处穿梭于街市,一双金眸中光辉熠熠,看起来兴奋极了。 她实在太过亮眼,仿佛无意遗落凡尘的明珠子,在一众面容平凡麻木的凡人间跳脱而出。 故而裴时行极其容易便搜寻到了她的身形。 “尘晚。” 一身白衣执剑的郎君低眸审视面前的小狐狸。 她状似赧然,实则一双眸到此刻还在滴溜溜转。 裴时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个卖糖人的小摊儿。 果然是孩童天性。 “尘晚,我方才离开前说过什么?” 小狐狸飞快地抬眸觑他一眼,乖巧重复道: “不许离开,不许逃走,乖乖在客栈等着你回来。” “不许咬桌子不许抓凳子,也不许去床榻上打滚,不许将掉的毛撒在你的衣服上。” “很好。” 他满意地点头,继而审问: “那你听进去了吗,为何擅自离开?” “我好奇。” 她在青丘长了两百五十年,甫一到人间便闯了祸,被裴时行禁锢在身旁,从来没有亲自见过人间的精彩繁华。 裴时行不语,只继续以锋锐冷淡的眼光注视着她。 她现在是个粉裙双髻的小姑娘。 化作了人形,好似也比狐形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娇气和委屈。他眼瞧着尘晚眼眶里蓄起泪,琼鼻泛红,欲落不落。 清冷自持的道士看着她的委屈模样,莫名觉得手痒。 裴时行鬼使神差地抬手,捏了捏她头上状若狐耳的一侧髻。 软的。 “尘晚!” 他这下是实打实地生了怒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