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惊诧中暗含委屈的眼神,猫眼无辜地眨了眨。 这短短一日,于裴时行而言可谓万分跌宕。 他忽而振奋狂喜,心花怒放至万丈碧霄,冲云破雾。 然而这花却在下一刻,被冷情的长公主一脚踩死。 他直坠谷底。 好不容易自万丈深渊透出几缕熹微光芒,将他破碎的神智稍稍修补。 可才恢复些许,长公主又再次将他溺入醋海。 然后在他五脏六腑都被酸炸涩透时,于他耳边轻声道,“这是你的孩子”。 至此,裴时行张口无言。 时已向晚,倦鸟啼鸣。 西山斜晖安然地透过庭中桑榆,落到花格繁丽的窗棂上。 他怔楞看着瑰丽美人身披霞光,姿态闲懒地倚榻睨他。 光点在她密匝匝的乌浓长睫上跃动。 红唇鲜妍,花枝秾艳。 男人有一瞬克制不住地想重重吻上去。 撬开她齿关,用舌尖狠狠吸顶,将他交集的百感顺着唇齿顶到她的喉咙,迫她统统咽下去。 要她与他感同身受。 可被那双琥珀般澄净的美目望一望,对上她眼中的一派纯然无辜,他忽然变得狼狈。 狡黠却天真的长公主怎会想到,她明明已经同意下嫁,也慷慨告知他是她腹中子的生父。 可这人竟敢在心底想着要怎么惩罚她。 裴时行亦是无力。 他几乎自弃地想着,就算长公主再说一句“本宫又骗了你,这孩子其实不是你的”。 他也只会傻乎乎当真。 然后一颗心再次被抛下百丈飞瀑,在万年寒泉里泡过,好生清醒一番。 幸而她没有。 他定定瞧着她贝齿轻磕在红润唇瓣上,极力压制住想咬一口丰润的邪念。 好似对上她,他就不再是那个万事在握的裴时行。 而是变得无助又无耻。 “那就说定,明日入宫。你且去罢,回去便放宽心,这当真是你的亲生子。” “你要相信本宫。” 长公主对始终沉默深思的男子规劝道。颇有几分苦口婆心。 裴时行倒并未就此离去。 他找了被他敲晕的五个府卫亲自道歉,而后又请长公主诏来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是在半刻前被宋定找上时,方知手下府卫出了纰漏。 此刻又听殿下诏他,心底打鼓。 可待入殿拜见,这才知真正要见他的人竟是裴时行。 侍卫统领愣了愣。 他虽对裴时行与殿下之间的纠葛摸头不着脑,却也不好表露出诧异,只垂眼听主子吩咐。 半刻后却站在殿中冷汗涔涔。 裴时行对着方才手绘出的府邸鸟瞰图,一一指出长公主府守卫的薄弱之处,又对着身旁的侍卫统领逐一提出改进之法。 元承晚亦蹙着眉在座上旁听。 待听到风光霁月的裴御史毫不避讳指出以眼下守备之策,究竟有几分成算闯入正殿时,又以眼神将他剐了千百遍。 想来裴时行若落草为寇,也能凭着窃盗高门的好本事再次传名上京。 名气丝毫不会逊于今日裴郎。 翌日一早,元承晚向宫里递了牌子。 宫中众人见长公主一脸霜雪,行止间衣袂扬风,脚下步伐凌厉。 身旁跟的是亦步亦趋的裴御史,不由面色稀奇。 老人精似的大内官见这二位凑对儿而来,面上不露分毫诧异,笑吟吟迎了面色迥异的男女入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