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 她口气促狭,打趣道:“实在是陛下昨夜梦到他的皇妹,晨起便叮嘱我要诏你入宫亲眼看看才好。” 果如她所想,元承晚道:“我并无事,劳皇兄皇嫂挂念。” “哪来这么生分的话,” 谢韫摇头轻笑,又询道:“盈袖待会儿便来,狸狸不若歇息片刻,让盈袖帮你也请次脉,我也好向陛下交差。” 元承晚自是无甚异议。 太医署每日请脉的时刻分毫不差,辛盈袖果真于半刻后求见。 待她先为谢韫听完脉象,又细心嘱咐过后,长公主便将绛纱帔帛挽至臂上,露出一截凝脂雪腕由辛医正诊脉。 许是苦夏,辛盈袖甫一见便觉长公主似比前时伶仃些许。 此刻素手支颐,头上半翻髻松松落下几缕碎发,更显美人情态慵懒。 她一瞬恍神,复又沉心诊脉。 元承晚随口问道:“青霁和阿昀近来可好?本宫许久未见两个孩子到跟前了。” 崔昀与崔青霁正是辛盈袖同崔恪的一对双生子,刚满三岁。 兄长是个小古板,从模样到性子都同崔恪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是以元承晚私心里其实更偏爱肖母的妹妹,极活泼娇俏的一个小姑娘。 辛盈袖也顺势讲起儿女趣事:“多谢殿下关心,两个孩子身子倒好。只是开过春来,习过三百千破蒙,族学里开始教习《论语》,阿霁性子坐不住,前日竟逃课去河边玩。 “她阿耶又怒又后怕,责问了她几句,又敲了手板心。” “待再问她还去不去河边,还逃不逃学时,这丫头竟梗着脖子背了句‘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她说,”辛盈袖笑叹,“自己的父亲尚在,所以应当看她的志向,她志在游历山河,已然十分伟大。” “至于她逃学玩水,这算是她的行,需得等父亲不在了才能看。” 辛医正眉间罕见地有些无奈:“这话一出,将她阿耶气得话都说不出,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被打了手板,却敢理直气壮地反驳崔恪,还说要等他死后才能观她的行。 三女一时忍不住齐齐失笑。 谁能料到素来威名在外,断狱明允言辞锋锐的崔少卿,竟也有被家中小女气到话都说不出的一天。 看来儿女债儿女债,当真是一笔债了。 元承晚心中更怜爱崔青霁这鬼精灵的小丫头了。 谢韫目中也蕴着笑意,欲要同辛盈袖说些什么。 却在下一瞬抬眸时见她敛了笑意,变换神色。 谢韫当即提了心追问:“盈袖为何蹙眉,可是狸狸身子有何异样?” 元承晚也将视线落到她面上,神色安闲,倒是并无多少慌张。 两位贵人都在等着她的答复。 辛盈袖咬唇挣扎片刻,终于望向谢韫:“殿下可否屏退众人,臣有些私事想讲。” 谢韫会意,允了她。 待目送着众侍人合门离去,辛盈袖终于轻声道:“长公主殿下脉象圆滑,三指之下皆跳如滚珠,当是怀喜之相。” “如今看来,孕相约两月。”她抿了抿唇,下了定论。 殿中一时寂静。 元承晚只觉脑中被怀喜二字击的一片空白。 她事后喝过汤药,当日也由禁中经验丰富的嬷嬷按揉腰腹,尽数流出。 这明明是历代宫闱里头最稳妥私密的法子,怎的在她身上就失却效用? 她一时生疑,自己是否当真怀妊。 抑或者说,是否只那一件事才能使女子怀妊? 三人一时无话,辛盈袖察言观色,知自己此刻不便居留,识趣告退。 谢韫自方才便没展过眉。 竟有这一日,医官在千秋殿中道出“怀喜”二字,她却不觉欢喜。 “狸狸,此事……你可有取舍,预备如何处置?” 元承晚适才披红的面已是煞白,恍若一尊剔透脆弱的玉雕,无知无应。 她难得陷入这般窘境,心中千头百绪如丝线密密麻麻绕上周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