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惊鸟中察觉到了风吹草动,他策马在军阵中来回奔走,疾呼撤退,连石锡也大感不解。 很快石锡的疑惑,冷山的担忧化成了现实——从朝廷军驻扎的军营后方,一片茂密幽深的峡谷深林中,冒出了大批的军队。这些都是郁荣从汉中派来的援军。 敌方援军不明人数,浩浩荡荡从后方杀来,烧光朝廷军的营帐、粮草、辎重……敌方的军阵徐徐如林,整齐有序杀入战场,黑压压宛如一片遮天蔽日的阴云。 太阳本已偏西,几片火烧云孤零零飘荡在空中,而此刻又因为土城中熊熊的火光,显得天地间一片血红。 石锡的万余残军陷在包围圈内,他拔剑在手,迅速指挥军队变阵,骑兵队伍转向后方,步兵掩护撤退。他自己压住阵脚,协同掩护。 骑兵军侯薛建大喊:“这样不行,将军,您快撤吧!”石锡纹丝不动。 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悔恨——难道他的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走马谷这座小小的土城?他不甘心极了。 敌军队伍中,响起一声有力的大吼:“那是敌将石锡!刺史大人有令,取其首级者封万户侯!”喊的人正是严邈。 石锡大怒不止,别说郁荣区区一介刺史,哪有什么资格封侯;光是这句话便是对他极大的羞辱,他浑身热血被激起,归剑入鞘,取出长|枪,拍马要来迎战严邈。 这时候,一个人的坐骑横亘在石锡眼前,将他拦住了,是冷山。“将军不可,迅速从走马谷撤退,寻求援兵。” 石锡冷静了下来,这确不该是意气用事之时,他还有一万多个弟兄急需撤退。 冷山催促道:“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石锡踌躇一瞬,终做决断:“元中小心!”“将军保重!” 石锡打马一鞭,扭身便随部队往后方奔去。冷山对顾柔道:“你跟他走。”顾柔大急:“不行,我不是逃兵!”“战术撤退,不是逃跑。”见顾柔不肯离去,冷山怒道:“军令你也不听?老子斩你祭旗!” 顾柔没有办法,只好调转马头,和冷山的战马擦肩而过的一瞬,他甩过来一件东西:“保管好!” 是个紫色的绒布袋。顾柔塞进胸口贴身的位置,策马离去。 身后,夕阳西下,战场的火光渐渐昏暗。 …… 这是顾柔头一回作为战争中的攻方,遭遇到如此重大的惨败,血淋淋,□□裸,犹如迎面被人打了一耳光,牙齿尽落,只能含恨咽下苦果。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加佩服起石锡来。此刻的石锡,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懊丧,他站在走马谷的栈道口,精神抖擞,大声疾呼,指挥着士兵撤退。 一场战役中中士兵的伤亡,其实在真正的战斗阶段中并不多;只要部队出现了一定比例的伤亡,主将会依据形势作出判断,组织撤退,并不会硬碰硬地血战下去。然而,在撤退过程中,伤亡发生的可能性却远超出作战过程。 部队前锋溃散,向后撤退;后面的中军还未接敌,但看见前方溃散,恐慌便会像瘟疫一般在士兵中间传染扩散,于是中军部队也跟着转身逃跑,造成更大的溃散。 溃散中的军队是危险的。一旦失去战意,便宛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胜利的对手一方绝不会心慈手软,他们只消派出精锐快速的骑兵予以追击,就可以使得失败的一方发生大规模的混乱、踩踏、自相残杀——如果遇到地形狭窄,比如堵路堵桥,更是死者无数。 故而兵家常有言,兵败如山倒,指的正是一支军队作战失败后的溃散。战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溃散。 然而,在石锡这里,顾柔看到他临危不乱的指挥和平日的严明的军纪。他手下的几个校尉各司其职,分别站在狭窄的山□□路口指挥部队,按照队伍顺序井然有序地后撤;前后以精锐健康的部队开路和掩护,中间是中军部队,石锡亲自率领本部封锁后方,防备追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