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瓶儿被镇住了,在这里面,她唯一不惧怕的也只有陈翘儿一人而已,人与人之间,越是亲近过的人,便越容易轻蔑和伤害。她对顾柔收起了那种放肆,却冷冷看向陈翘儿,目光中带着挑衅,等着她的反应。 陈翘儿没再说什么,她像是彻彻底底地呆住了,木然没有反应。 卫士将薛瓶儿押出去了,陈翘儿还愣在原地。顾柔不知如何劝慰。 顾柔求助地望向冷山,他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这会儿啜起了手里头那杯冷掉的茶,一脸看戏的旁观表情。 不能指望冷山这个人会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此时此刻,他不冷言冷语来打击讽刺才应该感谢才是,顾柔只好努力组织着语言,去安慰陈翘儿:“翘儿,别伤心,薛瓶儿这样的算不上什么姐妹;你还有我们这些……” “你错了。”冷山搁下茶盏,清脆的一声响。没指望他开口的时候,他又发话了:“根本没什么姐妹,你那故旧倒有一句话说对了,没有姐妹——即使有,利益前头也会没有,人生在世,先有自己才有别人,你怎么能指望别人成就你自己?” 顾柔很生气:“冷司马,您怎么能那么说?”在她安慰陈翘儿脆弱内心的关键时刻。 “他说得对。”这话是陈翘儿突然开了口,说出来的。 顾柔又懵了。 “你们以为我很伤心,很难过?”陈翘儿冷笑,“不打紧啊,我早就看透了,不瞒你说,正如她所言那般,若是当年三公子眼睛好了,我定要对他说出真相的。反正我也没有把她当做姐妹,有什么可惜?” 她竭力显得很潇洒,然而这潇洒中,却又免不了几分做作痕迹。 “……”顾柔这下可真是无话可说了,连陈翘儿都认可冷山那番不着调的话,她还有什么好插嘴呢? “这世上除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什么是可靠的呢?”陈翘儿摇了摇头,轻松地笑着, “我早就看透了。”她一边笑,一边从正门走出了营帐。 顾柔很是叹息。 冷山终于从座位上起身,陈翘儿走得很潇洒,然而他还是能看出这个兵身上的魂不守舍——毕竟陈翘儿过去离开以前,从来不会忘记跟长官告退。 不过今天,他可以允许这个细小的过失。 冷山走到顾柔身边,顾柔还在发愣,他和她肩并肩,道:“出去看看。” 顾柔和冷山一起出了营帐,两人沿着栈道缓缓地走,过午的阳光拉长了影子。 一起走过辕门的时候,顾柔忽然道:“我觉得陈翘儿并不是这样的人,她为什么要装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在顾柔看来,陈翘儿很奇怪。顾柔、向玉瑛、祝小鱼这些白鸟营的人对陈翘儿都很好,陈翘儿却总似对大家有所保留;薛瓶儿对她算得上无情无义,可是陈翘儿毫无察觉,依旧对她掏心掏肺。 陈翘儿不该是这么糊涂的人。 “你认为她是什么样的人。”冷山反问。他脚下步履不停,顾柔却因为这个问题停下来短暂地思考了一番,很快,冷山便走到了她的前面。 顾柔追上去,一边回答他方才提出的问题:“翘儿心高气傲,聪明机灵,偶尔也使小性,可是她识大体,晓得顾全大局……”还有很多优点,她一时半会总结不完全。 冷山放慢了速度,顾柔紧紧跟上,听见他平声静气地道:“极度自傲,极度自卑。” 顾柔一怔,原本想立刻开口问,却又把他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陈翘儿聪明又精干,从小到大都能够应付所遇到的困难,无论是在青楼还是在白鸟营,都能做得极其优秀,这是她对自己的自信;可是冷山说她自卑,那想必是因为她的出身不清白,所以才会自觉低人一等吧。 这些陈翘儿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可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