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孙氏那样,仁义稳重,端庄得体……她想都不敢想,差着天与地的距离。就拿表姑娘孙郁清来说,她也是真正的淑女贤媛,食不言寝不语,低眉垂首,温柔得体。她又是拍马也赶不上。就连宝珠姐,自个和她一比,好像都少两份温和大气。 顾柔越想越懊恼,咚地一声把脑袋掉在枕头里,用被子蒙住头,使劲蹬了两下腿,发泄闷气。 也就只有她这样不成器的,才会喜欢读这种艳俗故事吧……她从枕头底下摸出钱鹏月的手稿,心里想着不大应该,手上还是很老实地翻到方才看到的那处,继续往下看。 看着看着,她发现,钱鹏月的笔下,有一个天马行空、恣意飞扬的世界。 钱鹏月在故事里居然很大胆地,甚至是很大逆不道地,设置了一个儒家为尊的未来天下,其声势之大,可与道家争锋;那故事里的书生一心崇尚儒学,赴京赶考时和道门的忠实拥簇发生了学术上的激烈冲突,他巧言激辩,大展儒术雄威,用这次辩论扩大了儒学在京城的影响,甚至惊动了天听,受到了宫廷贵族的重视。可是,也因此得罪了道派的权贵,道门勾连民间杀手组织,派出杀手行刺书生,书生不幸遇害;那小狐妖知晓了,便舍命拿出百年的内丹来搭救他,自己却元神耗尽,烟消云散了…… 顾柔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国师惊动了,他刚好忙完公文的事,整理了书简准备就寝,听见小姑娘呜呜的啜泣声,忙过来掀了帐子来瞧。 顾柔抹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这故事……也太凄惨了……” “没事没事,狐狸没死透,后来神仙把她救了,”国师把她抱起来,跟哄小孩儿似的在怀里哄着,“此乃上卷,还有下卷。” 顾柔没哭了,一脸懵:“啊,真的?”拿过来一看,果然写着《琅嬛才子俏狐仙》的封题旁边,还有两个不起眼的娟秀小字:上卷。 “……”顾柔傻眼,说不出什么感觉,而且被国师剧透得猝不及防,有点懵,“我想看下卷。” 他亲亲她的小脸,不准:“这么晚了,明日再看。”“可是我不看睡不着……”“睡不着也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他搂住她,咬着她的小耳朵,单手放下了帐子。 …… 后半夜。 他侧身躺在大床外侧,单手支撑着头,一只手卷起她一簇漆黑的秀发,随意地在指间把弄。他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那甜蜜又悲伤的神情里,去窥测她的梦境。 她已经精疲力尽沉沉睡去,和野兽和平共存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即使他会以温柔和狡猾伪装,但不知靥足的本性却难改,她又上当了。就在两个时辰以前,他拥着她,用讨好又温柔的口吻道:“就最后一次。”她答应了。结果两个时辰内,他把这句话说了三遍。 大宗师大骗子。 她应该生气的……可是她生不起气来,她忘不了他那句贴耳倾吐“只属于你一人”的话语;也拒绝不了他渴望又痴缠的眼神;他当真如他所说那样,把住她,像一个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仆人,手把手地辅佐起他青涩的小主人,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来来回回陪她在情海里载浮载沉。 最后一回,实是精疲力尽却又受用至极,她迷迷糊糊地合上眼,想起那上卷未完故事里的小狐仙,如果有一日要她奉献所有去拯救他,她愿意么……一定的,她理解那种感情,把身体放平,把胸膛剖开,捧出火热的心脏,好似一场灵魂的献祭。 也许她这辈子做不了端庄可人的淑女,只能做小狐仙。 …… 一夜过去。 顾柔虽是累极,却也准时地醒了,在兵营里刚刚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他紧实挺括的胸膛;她把头往上仰,他睡着,羽睫低垂,双眸紧闭,原来睡着的他是这番模样。 外头响着清脆的虫鸣鸟唱声,她坐起来,隔着他,轻手轻脚地撩起一角帐子,窗外面天还没完全亮,但夏天天亮得都快,能看见日光一点点渐渐明媚起来的影子,早晨很清凉。 她悄悄穿好衣裳,自个梳了头发,推门出屋,刘青早就在月台上恭候,见她出来行礼,问她想吃什么过早。她倒是随便,只是想洗个澡洁净身子,刘青早就命人在幽篁园的汤池屋里备好了换洗衣衫,此刻吩咐人去落闸下热水,派了个妪服侍她去洗。 顾柔洗罢换好衣衫,回到他屋里时,他也换好了衣裳,两人一同去前厅用朝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