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没有说话,只抬手隔着被褥,轻轻摸了摸玳瑁的头。随后转身,推开了房门。 门外,桓岫静静站着:“她醒了?” 宋拂点头。 “这是,她咬的?”桓岫抬起宋拂被咬破的那只手,手指拂过伤口,沾了一指腹的血。 宋拂收回手,心下叹息,却再没流露出方才那样依赖的神态。 “没事,不疼。”她嘴上说着不疼,可伤口被桓岫毫不客气按了下时,还是忍不住“嗞”了一声。 “你们兄妹俩不欠她什么。”桓岫说着,撕下自己的衣角包扎好她手上的伤口,“你……不要因为愧疚,就处处忍让她。这些年,她早就不是当初的虞三娘了。” 宋拂轻描淡写地回道:“她经历过什么不重要。她从前是三娘,以后也仍旧是三娘。” “有些事,她不愿说,但如果可以,最好你去与她仔细聊聊。”桓岫淡淡说着,忽的俯身。宋拂下意识往后一躲,撞上门。 “如果她记恨你们,就不要顾念太多的姐妹情谊……” “我才不会记恨阿姐!” 门“哗啦”被人从里头打开,玳瑁几乎是冲了出来,一把搂住宋拂的胳膊,咬着牙冲桓岫喊了一嗓子。 她喊完,拉着宋拂就要进屋。门“砰”一声重新关上,桓岫立在门外,抬手,舌尖缓慢舔过指腹上沾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忽的就笑出声来。 “我去书房了。”他隔着房门喊了声,“你们姐妹好好休息。” 走廊里的灯被人重新点亮,几缕光线照射进来,能清楚地看见男人修长的身影从外面走过,脚步声轻缓,直到最后只余蛙鸣。 直到男人走远,玳瑁这才怯生生地松开手,愧疚道:“疼吗?” 其实宋拂明白,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横亘在了她们姐妹之间。可听到这一声“疼吗”,却还是令她不由地心软。她明白,这还是三娘,无论怎么变,三娘始终还是三娘。 “不疼。” “真的不疼?” “嗯。” 安静了一会儿,玳瑁咬唇道:“阿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咬的……阿姐……阿姐……”她忽的跪在地上,毫无尊严地嚎啕大哭。“我好难过,阿姐,真的好难过……” 也许是委屈终于得到了倾泻的对象,这一晚,哪怕没有宋拂的询问,玳瑁也一点一点哭着将她这些年的委屈全部释放了出来。 她曾被人掳走,嫁过人,也生过孩子。 她还经历过典妻,给乡下富绅生过孩子。她甚至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被人卖到临殷,成了大户人家的婢女,才因为一张不显年纪的脸,被当做年轻没有生育的婢女带到了永安城。 “我没看过我的孩子一眼,一个也没。”玳瑁紧紧搂着宋拂的胳膊,哭得累了,连声音都发哑。 “你想他们吗?” “不想……他们……没有一个是我愿意生下来的……”玳瑁有些犹豫,怯怯地抬眼去看宋拂,“阿姐……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不会。” 没有人应当为自己受过的伤,去心疼施加伤害的人。宋拂无法想象玳瑁经历过的那些,可一个女人十月怀胎的苦,她哪怕不曾体会过,也从弥丽古丽身上看到过。 更何况,玳瑁怀的,不是一个孩子而已。 那些孩子或许无辜,可更加无辜的她,又有谁来怜惜。 “如果有一天,你想他们了,咱们就去看看。如果不想,就不去。还会有孩子的,你真心想要的,疼惜的孩子。” “不会了……”玳瑁摇头,哽咽着流下眼泪,“再不会了。阿姐,我已经……不能生了……” ***** 入夜后便关上的宫门,重重打开。 不许有车驾进出的皇宫内,车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