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府中诸事,都由婆母把持着,温蘅日日闲而无事,又不能去打扰正专心备考的哥哥,便将每日的大半时间,都耗在园子里,抚琴看书、莳花弄草。 婆母厌她,温蘅除了每日晨昏定省、伺候用膳等,也不去婆母面前惹眼,这日,她带着春纤在园中闲走,好巧不巧,正遇到与某位大臣剖析朝事的婆母。 婆母似是心情不佳,一见她更是心烦,直接斥道:“没事就在屋子里呆着,出来乱晃做什么?!” 温蘅想到在“家”中也不能随心闲走,婆母在外人面前,亦对她如此之疾言厉色,连人前假作和睦都已不肯,心胸再开阔,也不免有了些凄郁之感。 她微垂了眼,向婆母微微一福,正要走时,门上来报,说是宫里来人,要接她入宫去。 华阳大长公主自然以为是皇后又派人来接温氏入宫说话,心道这温氏有什么好的,迷得她儿子女儿,没一个跟她一条心,温蘅也以为是皇后娘娘,但那跟走在门上小厮身后的宫女,却朝她道:“太后娘娘召见夫人。” 温蘅一怔,华阳大长公主则以为是太后终于要为她的宝贝女儿出口气了,明郎成天护在这温氏身前,她这做母亲的动不了她,太后对温氏要打要罚,明郎还拦得了吗?! “你去吧”,她淡淡地瞥了眼温蘅,与那依附于她的朝臣,相谈着走远。 温蘅也以为太后是因容华公主的事召见她,毕竟,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任何一个理由,但那宫女却又对她道:“太后娘娘让夫人将您那块长生锁带上。” 温蘅心中不解,但还是奉命行事,将装着那块长生锁的锦匣带着入宫,在宫女的引领下,进入太后所居的慈宁宫。 太后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命人将行叩拜之礼的她搀扶起来,叫她不必拘束,太后身边那位四十余岁的掌事姑姑木兰,将她带来的那方锦匣,转呈予太后,太后接过锦匣,却并不急着打开看,手搭在匣子锁扣处,注视着装着长生锁的锦匣,微凝的眉眼间好似有着隐隐的期待,又好像隐着深深的自嘲。 许久,“咔嚓”一声轻响,锁扣被拨开,太后打开锦匣,就好像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梦境,她凝望着长生锁上以“颜体”篆刻的“诗酒年华”四字,再看向锁面上的蘅芜花叶纹,以及锁下垂系的一排、别出心裁的小石榴籽铃铛,悬在心中的疑念,如飞羽般,轻轻地落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释然,只是空空落落的,化作心底的一声轻叹。 昨夜春雨淅沥,她枕着夜雨声入眠,久违地梦到了广陵旧事,梦中亦是烟雨迷蒙,滴打着窗前芭蕉,书室内的青荷香插上,燃着一支木叶线香,清淡的香气,如丝如缕蔓延开去,熏染衣裳,有微凉的手,温柔地抚握住她的手,引着她共同执笔写下: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梦醒之后,她听着细雨之声,孤坐帐内,总是忍不住想起元宵那夜沈湛所说的长生锁,温氏女清柔的面容、莞尔的笑意,也总是不住地浮现在她眼前…… 明明知道绝无可能,却还是因这巧合,鬼使神差地召了她来,并让她带上了那块镌有“诗酒年华”的长生锁,如今,长生锁就在眼前,不仅形制花纹差异甚多,就连镌字所用的字体,也根本不同,太后心中哑然失笑,她在想什么呢,人死不能复生,活到这把年纪,坐到这个位置,多少风浪都经受过来了,怎还偏偏犯糊涂了?! 她扣上了锦匣,让木兰将这长生锁送还温氏,笑着问:“寻常人家的长生锁,镌的都是‘长乐无忧’等语,怎么你的这块,这般特别?” 温蘅回道:“臣妇幼时曾问过父母亲,母亲说是她有次抱着尚是婴儿的臣妇去书房玩时,臣妇小手乱挥,翻乱了父亲书案上的《东坡词》,手指着‘诗酒趁年华’一句,父亲觉得此句寓意清佳,也是缘分,遂以‘诗酒年华’四字为寄语,为臣妇订做了一块长生锁。” 太后记起方才所见的那块长生锁,四周雕镂着精细的蘅芜花叶纹,正应合她的名字“蘅”,心中感叹天下父母爱女之心,问道:“元宵那夜,哀家好像听你说,你的母亲已经故去?” “是,臣妇幼时,母亲即因病过世,臣妇与父兄生活长大。” 太后叹道:“可怜见的,孩子怎么离得了母亲,尤其是女孩儿……” 温蘅听得心中一酸,面上仍是恭谨含笑道:“臣妇父兄待臣妇极好,臣妇幼失慈母,固是人生不幸,但能有这样的父兄,亦是三生有幸,心怀感恩。” 太后凝望着眼前明透豁达的女子,心道,若是那个孩子没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