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汹的一场病将他本就所剩不多的底子彻底掏空,那日上朝更是当着众臣的面呕出一口血,其后更是接连三日罢朝。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朝中众臣都是成精的人物,稍一想便能猜出这其中的隐情。 自那以后,朝中形势愈发紧绷,齐王一党更是蠢蠢欲动。在这种帝位之争一触即发的时刻,保持中立是十分难得的事,许多大臣表面上瞧着不动声色,实则暗地里早已选好自己心中的明主,只等着将来主子登基论功行赏的时候自己能博一个从龙之功,一飞冲天。 即便是初来乍到的赵宝嘉也对齐王的野心有所耳闻,不过无论是齐王登基还是太子登基,对她和平阳长公主来说都无甚差别。饶是如此,她仍是觉得诧异。 阮府双侯,宣平侯阮泽是明明白白地站在了太子身后,乃是太子的一大拥趸;而安远侯阮渊则秉承了一贯的作风,保持中立,两边不沾,只效忠皇帝。阮婉怡是吃了什么**药才会想着去和齐王凑成一堆? . 阮蓁和赵宝嘉在茶楼逗留了许久,直到日暮黄昏,外头不再似晌午那般热得像个蒸笼,两人才堪堪出了雅间。 下了茶楼前的石阶,阮蓁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骑着马往这边来的阮成轩。 今日才是阮成轩正经休沐的日子,他见阮蓁迟迟没回府,便亲自来寻人。 他平日里性子虽有些大喇喇,但目下他着一袭湛蓝宝相纹锦衣,骑着匹高头大马,英武过人的模样惹得一路上不少妙龄少女偷偷打眼看他。 到了茶楼前,他翻身下马。阮蓁看着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自己面前的阮成轩,笑吟吟地问道:“三哥是来接我的吗?” 因着有外人在,阮成轩不似兄妹俩私下相处那般随意,他装模作样地点头,道:“自然。”旋即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宝嘉,道:“这位姑娘是……” 别说,他真要正经起来倒也像是那么回事。 当着赵宝嘉的面,阮蓁自然不会当真笑出来,她清了清嗓,为他们介绍对方,“这是平阳长公主府的宝嘉郡主。”又对赵宝嘉道:“宝嘉姐姐,这就是我常同你说起的三哥,阮成轩。” 说着还对赵宝嘉眨了眨眼。 赵宝嘉心领神会,姿态大方地对着阮成轩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算是见过礼。 她今日着了件月白绣折枝花小袖衫,下系一条银红暗花百褶裙,端的是落落大方,与阮成轩素日里见过的那些姑娘家都不同。 他一时怔了怔,很快回过神来,咧着嘴也对她笑了笑,道:“宝嘉郡主。” . 黑漆平头马车停在平阳长公主府门前,赵宝嘉提着裙摆下了马车,与阮蓁和阮成轩兄妹告辞,旋身离去。 临进府门前,她想起阮蓁从前同她说过的阮成轩的种种事,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扑哧一笑,旋即回头迈过门槛,进了朱漆大门。 马车迟迟不动,阮蓁掀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便见阮成轩红着耳朵怔怔地骑在马上,一个人也不知在想什么,那模样真是傻极了!她看不下去,出声叫他:“三哥。” 阮成轩这才醒神,挠着头嘿嘿笑了笑,吩咐了车夫一声,护送着马车回了宣平侯府。 . 转眼便是端午。 邺城城郊有一金明别苑,乃是圣祖皇帝为训练水军开辟的皇家园林,别苑内耗费数千人力开凿了一面占地极广的金明池,可供数艘大船同时出游,最适宜端午赛舟。 五月初四,端午前一日,阮泽便随着成帝到了别苑。 阮蓁自然也去了。 因着来得早,阮蓁得以独占一个院落——宜安院。收拾好东西,她带着双碧出门去找常乐公主。常乐公主和霍皇后住在园子西侧的桦平院,与宜安院隔着一个金明池,相距甚远。 正值盛夏,金明池畔绿柳如烟,一旁玉簪花与君子兰交相盛放,其间蜂飞蝶舞,美景盈目,可堪醉人。 成帝的旨意是五月初五在临水阁设宴,是以此时别苑内人影寥寥。阮蓁带着双碧沿着金明池畔的柳径往前走,行将过半,路过飞仙桥,她脚下倏地一顿。 只见前方一道玄色身影正不疾不缓地下了飞仙桥,他在桥头停了下来,负手而立看着她。 阮蓁停顿了一瞬,随即快步朝他走去,快到跟前,她的脚步却又慢了下来,抿着唇笑着叫他:“大哥哥。” 阮蓁出门的时候是午时初,此时太阳已慢慢到了头顶,饶是一路上有柳荫遮挡着,她的粉嫩双颊依旧被晒得微微发红,额上沁着一层薄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