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悟想到了大殿上,她母鸡护崽一样把几个妃嫔护在身后,对她们信誓旦旦的保证。 “此计……甚妙。” 半晌,他道。 ******** 夜半子时,秋风四起。 乌云遮蔽了星月,鸦啼阵阵。 萧怀瑾回了紫宸殿后,才叫来大理寺官员,以及宫正司的人,连夜查问虎豹一事。 豹房的饲官全都被咬死了,大理寺下去解剖查验虎豹尸首,剩下唯有从各宫妃嫔身上查起。 。 至亥时末,萧怀瑾抬头看了眼天色,想到今夜险恶,白昭容还受了伤,心里就提起来了,今夜大殿上虎豹肆虐时,德妃丽妃身姿灵巧闪避老虎,以及白昭容惊恐躲避,不断在脑海中交织。值此深夜,白昭容一个人应该是怕的,也顾不得天色已晚,便吩咐摆驾仙居殿。 仙居殿离与豹房是一个宫门出去的两个方向,然而夜风一吹,远远地仿佛还能嗅到血腥气。 萧怀瑾的心情愈发低落。 其实这些虎豹虽凶猛,却并不狂躁。它们常常趴着睡觉,巨大的爪子半遮着脸,懒洋洋的,除了只吃活物外,其他时候的乖巧,很难令人联想到曾经是丛林之王。 前朝有上林苑,饲养百兽以取乐。本朝却不提倡这样的铺张奢靡,只在内宫开辟西苑,以供皇帝一些爱好消遣。豹房是太-祖所建,最壮观时养了十几头,经常以叫它们搏斗取乐。 今夜的九头虎豹,很多是幼崽时被萧怀瑾看大的。相熟一些的,已经算是他寂寞时看一眼的依伴,可它们说疯就疯了。 萧怀瑾是个念旧的人。 当年二皇兄死后,养的那只名唤“雪睛”的狗,也被人打瘸,早不见了踪影。他找了它好几年,其实也知道,失了主人后,它大概已经被葬在后宫哪棵树下了。 隔了多年,又是如此。他常觉得无力,今夜的事,又不免自责。 。 宫道的前方,仙居殿已经熄了灯,有宫人在外殿值守,内卫在夜色下巡逻走动。 萧怀瑾拾级而上,没有叫人通传,轻轻推开门。 昏暗的光线下,室内萦绕着药香气,白昭容刚刚敷上了药,正在翻一本乐府曲集。见皇帝来了,她怔然之后,眼中跃过了一丝欢欣,甚至忘记了行请安礼,抬眼望他:“三郎怎么这么晚来了?今夜多事之秋,要注意圣体才是啊。” 皇帝微微一笑,几步踱上前,与她十指相扣,温暖传递在手。看到她受伤的臂膀,忽觉心疼:“疼吗?” 说着,血又从绷带下渗了出来。他拿起了药,有点手忙脚乱的,想给白昭容上药,倒宁愿这伤,是疼在他身上。 白昭容摇摇头,微笑着按住了他的手:“你无碍,我便高兴。” 她望着他,眼中盛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萧怀瑾心头一暖,从小到大,母亲柳贤妃死后,就只在一个人眼里,看到过这样的挂心与深情。 每当看到白昭容,他沉寂多年的痛苦,都似乎得到了记忆深处最柔情的抚慰,抛开流年光阴一般地淡去了。 白昭容给他奉了茶:“今夜虎豹房一事,陛下可查出了谁是幕后指使?” 萧怀瑾隔了许久,才道:“要从各宫查起。” 白昭容亦落座,温声安慰他:“臣妾也觉得,此法可行。不妨查查,这些日子谁靠近过西苑,说不得有嫌疑。” 萧怀瑾不免又忽然想到前几日,德妃忽然召集婕妤们,在西苑靶场射箭。因为谢令鸢从小接受的是诗书礼仪的教养,会忽然邀人射箭,一直是萧怀瑾所不解的。只是妃嫔寂寞取乐,他便没有干涉。 随即又想到谢令鸢在大殿上,把妃嫔们都救了个遍。他道:“幸好是有德妃,不然仅凭两班内卫,六宫大概要死伤不计了。朕想给她加个封号,定为‘圣’。婉娘觉得呢?” 加封号?圣德妃? 白昭容怔住,眼中闪过不可置信,随即迅速抹去。 莫说本朝了,历数前朝,也没有这样的先河。礼法上没有先例,礼部会不会过,也是个问题。 她了解皇帝的心思,萧怀瑾自登基以来,便深受“晋过五世而亡”流言的困扰,镇日里被一些居心叵测的势力唱衰。 说德妃为“天降祥瑞”,只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合法性,往朝廷脸上贴金而已。然而,今夜经历了宫宴一事,倘若能以此固化“天祐国祚”的神话,对于朝野稳定只有好处。所以,对德妃他倒不是宠幸,只是利益需要罢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