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繁杂,年羹尧初任四川,自当以地方事务为重。儿子既然与年家结亲,定会时时督导,不让皇阿玛费心。” “恩,年遐龄是个明白人,年羹尧也不笨。有你看着,朕很放心,”康熙爷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 外厅中,苏伟领人招待着几位随同康熙爷出宫的侍从。 梁九功坐在当中,苏伟亲自捧了茶奉上,梁九功笑吟吟地接过,活像只午后晒太阳的大花猫。 “苏公公跟顾公公是旧交,也不必对咱家如此客气,”梁九功抿了口茶道。 苏伟憨厚地笑笑,一副老实巴交地实诚模样,“小的受顾公公照顾,哪敢称什么旧交。梁公公是圣上近身的人,小的更加不敢怠慢了。” “你倒是个会处事儿的,”梁九功弯了弯嘴角,将茶碗放下,脸色却蓦地一变,“只不过,这做奴才的可不能单单地耍嘴皮子。苏培盛,你可知罪?” 苏伟一惊,下意识地要跪下请罪,膝盖刚一弯却猛地反应过来,硬生生地站住了,“奴才愚笨,还请梁公公指教。” 梁九功冷冷一笑,向椅背上靠了靠,“主子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做奴才的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贝勒爷年轻气盛,孤身犯险,做奴才的不拉着、劝着,连事先查探安排都如此松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次贝勒爷出了什么事,这整座府里,要多少人跟着陪葬?” 苏伟平白地出了一身的冷汗,梁九功兀自地品着茶。 张保与苏伟对视两眼,苏伟暗暗地摇了摇头,这是四爷府,这屋里又没主子。即便梁九功是皇上近身的人,他有品级在,也不能随意下跪,平白丢了四阿哥的脸。 “梁公公教训的是,”苏伟略略地俯了俯身,“等过了年关的忙活劲儿,小的定自行往慎刑司领罚。” “行啦,”梁九功长叹了口气,“咱家也不是敬事房总管,你的功过不归咱家管。此番,也是看在顾公公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儿。你要知道,这次若不是有你调虎离山的功劳在,现下你们几个的脑袋已经不在你们的脖子上了。” 苏伟后颈一亮,与张保几个一起,慌忙打个千儿道,“多谢梁公公提醒,多谢顾公公照顾。” 门外,一溜灯笼流进院里。 苏伟躬身走进内厅,小心翼翼道,“启奏万岁爷,福晋、侧福晋带着两位格格,来给您叩头请安了。” 四阿哥往外看了看,回身对康熙爷道,“皇阿玛,福晋久病初愈,孩子们也都受了惊吓,儿臣怕过了病气给您,还是让她们隔着屏风给您请安吧。” “也好,”康熙爷没有推拒,随意地点了点头。 福晋、侧福晋带着两位小格格,进了堂屋,苏伟俯身悄声道,“几位主子隔着屏风给万岁爷问安吧。” 福晋看了苏伟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内厅,似有话要说。 苏伟瞥了一眼门旁的梁九功,低头上前道,“福晋身子刚好,不宜面圣,贝勒爷此番安排,自有道理。” 福晋半咬了咬唇,踌躇片刻,终是慢慢俯下身道,“臣妾乌喇那拉氏携府上内眷给皇上请安,恭祝吾皇福寿康宁。” 侧福晋李氏与两位小格格亦跟着福晋下拜行礼,康熙爷应了几声,便让梁九功逐个赏赐。 夜色渐浓,皇上启程回宫,四阿哥带着苏伟与府内侍卫一路将皇上送到了宫门口。 “天都黑了,你也别进宫了,赶紧回去吧,”康熙爷下了马车,改乘轿辇。 “是,”四阿哥半跪行礼道,“儿臣恭送皇阿玛。” 康熙爷点了点头,上了轿辇,复又想起什么似的低下身子道,“你府上还得尽早添几位小阿哥才好,不许再把这繁衍子嗣的事儿当成儿戏。若是连世子都没有,以后在宗室里如何立足?等你年老时,岂不是连门下之人都约束不了了?” 四阿哥略一征愣,慌忙垂下头道,“是,儿子明白。” “明白就好,”康熙爷轻叹了一声,扬扬手,起驾往乾清宫去了。 苏伟跪在四阿哥身后,静候着康熙爷的轿辇走远。 夜半的天空又飘起了点点雪花,两人在巨大的宫门前起身,四目相对,却默默无言。 苏伟与四阿哥回到府里,张保侯在门前道,“主子,福晋一直在正院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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