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里,燃尽的佛香倒在香炉中,留下最后一缕青烟。 索额图坐在榻子的一侧,挺直的身躯慢慢弓起,恍惚间竟像老了十几岁。 李光地坐在另一侧,轻轻地叹了口气,“索相不必太过忧心,圣上只是防患于未然,并未有治太子于万劫不复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让晚生回京安排这些了。” “晋卿大恩,”索额图顿顿地一垂首,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苍老,“老朽如今是强弩之末,若不是晋卿感念昔日之情,冒险前来相告,赫舍里氏一族怕是要遭灭顶之灾了。” “索相言重了,”李光地压了压嗓音,“当初蜡丸传书一事,若不是有索相一力保奏,晚生怕是活不到今日。其实,这么多年,索相于太子,晚生心里是最清楚的。太子位居东宫,索相之举无可厚非,只是圣心变幻难测,也难为索相了。” 索额图轻轻地摇了摇头,“老朽算计了一生,时至今日,才明白了一些。只不过,怕是来不及了……” 直郡王府 夜色已深,书房里还亮着烛光,大福晋在侍女的扶持下迈进门槛。 “福晋?”直郡王从案牍中抬起头,慌忙起身上前,半扶着大福晋轻责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身子不好还不早早歇着?” 大福晋笑了笑,面色却越发苍白,扬手打发了侍女出去,跟着大阿哥一同坐到榻上,“躺了一天了,身子都软了,看见爷还没睡,就过来瞧瞧。” 直郡王弯了弯嘴角,拿起件长袍披在大福晋身上,“夜寒露重的,福晋要注意身子。” 大福晋看着直郡王,轻抿唇角,伸手抚了抚直郡王眉心,“爷又有事忧心了,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直郡王轻轻地叹了口气,“无碍的,爷都能处理,福晋不要担心。” 大福晋微微垂首,“我信爷,爷也要信我,咱们是夫妻,为妻者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替丈夫分担烦心事。” 直郡王轻轻笑了笑,“爷是一贯拿福晋没办法的,福晋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大福晋微扬唇角,末了,敛了敛神色道,“是太子那儿又有什么变故了?之前爷不是说,皇上派李光地回京了吗?” “是,明相告诉我,李光地回京带着皇阿玛的密旨,各处安排,肯定是皇阿玛知道了什么,”直郡王神色暗了暗,“其实,爷也有所察觉,索额图近来确实动作频频。不过,有一点,明相没有提醒我,李光地在京任职时,与索额图关系深厚。” 大福晋秀眉微蹙,思索片刻道,“爷是怀疑,明相对您有所保留,是另有他图?” 直郡王冷冷一笑,“纳兰揆叙近来与佟佳氏鄂伦岱来往颇多,老八那里定然是热闹非凡的。” “其实,”大福晋轻轻开口,“纳兰揆叙的心思活络未必是明相的意思,李光地与索额图的关系也不是多大的秘密,朝中的人应该有不少知道的,未必就是明相有心相瞒。只不过,既然咱们都知道这二人私交甚笃,皇上为何要派李光地回京?会不会,有动作的不只索额图一派?” 直郡王摇了摇头,“福晋说的,本王也想过,但最近探查回来,确实没发现其他人有大动作。现在,爷只能等着,看明相那边的试探,皇阿玛有什么反映了。” 大福晋一愣,“什么试探?” 直郡王看了看大福晋,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王爷!”大福晋脸上褪去了所有血色,声音带着沙哑,“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王爷太过冒险了。” “福晋放心,”直郡王握住大福晋的手,神态冷静,眼中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疯狂,“明相那儿已经传来消息,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皇阿玛毫发未损。众人未探明情况时,便朝拜新君,可谓精彩至极。” 大福晋缓缓地垂下头,身子不自觉地轻轻发抖,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城郊,八爷猎园 几匹骏马在林间奔回,一只血迹斑斑的母鹿被扔在路旁。 “八阿哥的箭法愈发精进了,”鄂伦岱笑着下马道。 八阿哥弯起眉眼,摇了摇头,“是两位兄长让着胤禩,若不是你们帮忙围堵,胤禩哪猎得到这般轻快的猎物。” “八阿哥何须如此谦虚,”纳兰揆叙将马交给下人,接茬道,“木兰秋狩时,八阿哥该好好露上一手才是。” 八阿哥笑了笑,转身扬手道,“我特意让人备了好茶,两位兄长快来歇一歇。” “那我们便不客气了,”鄂伦岱笑着道,与纳兰揆叙一起跟着八阿哥走进凉棚里。 几人在阴影下品茶赏景,倒也惬意。 眼看日头西斜,纳兰揆叙扬手遣走了伺候的下人,“不知八阿哥、佟兄听没听说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