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茶,就当是我替你这个书香之家的女子祭奠你那为国捐躯的先父,免叫他在幽冥地府为了自己教养出的好女儿魂魄难安。” 薛自芳本不是软弱之人,当即抬眼深深望了母亲一眼,随即垂下头哀哀道:“夫人不喜妾身,责骂妾身就是,何必累及先人!” 母亲道:“你既知道礼敬先人,便应听说过在室之女须得为亡父服孝三年,是为斩衰之期,三年中生麻束发、粗麻裹身,不得行婚嫁之事、吉庆之典,你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当知圣贤教诲,又为何做出未出孝期,便与男子私定终身这等寡廉鲜耻之事?” 她语气和缓,态度从容,却字字如刀,直入心尖。 “正是如此,即使我容得你,你们薛家列祖列宗未必容得你,大梁的祖训家规人情礼法更容不下你,我虽可怜你的经历,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便你跪在这儿三天三夜,这杯茶,我是不能接的。” 薛自芳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愤怒。 这番话虽不中听,却字字句句都是正理,在这件事上是她理亏,看来这位寿宁侯夫人并不像冉靖口中那样,是个柔弱可欺之辈。 薛自芳暗暗冷笑,她早该料到的,自己能骗过冉靖,让他觉得自己无欲无求,别人为什么骗不过他?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冉靖,果然是满脸忧色。 只当你徐问彤有手段,别人都是到任你宰割的俎上之肉吗? 薛自芳马上柔弱地伏在地上,抽泣起来:“是妾身一人的过错,和侯爷无关,夫人要怪就怪妾身一人,不要迁怒侯爷!” 父亲见状,果然心下不忍,将她搀扶起来,帮她拍去衣裙上的尘土。 “问彤,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心志不坚,辜负了你,自芳是无辜的。” 母亲冷冷看着携手而立的两人,薛自芳犹在啜泣不已,半靠在冉靖怀中,满脸惭愧与怯弱,冉靖则轻拍着她的肩膀,似乎是无声的安抚。 他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在他眼中,原配发妻不过是一个毫无容人之量的妒妇,她还用说什么? 母亲侧过头去,不再看眼前面目全非的丈夫和他的新欢,“你们走吧,不要在我面前做戏。” 薛自芳默然不语,又要跪下,却被拉住。 父亲叹气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退下吧,让下人带你去宜香院休息。” 宜香院在花园东侧一处僻静的角落,空置许久,父亲日前曾派人洒扫修葺一番,原来为的是这个。 薛自芳柔顺地点头,提着裙裾一步三回头地退下。 等人走远了,父亲才拉起母亲的手,却发觉冷得如同冰雪。 他柔声道:“问彤,自芳也是个可怜人,自幼丧母,无缘无故没了父亲,又被掳到异国他乡,我若弃她于不顾,她就再没地方可去了,你权当行善事,不过是给她一处安身之所,我的心始终是在你身上的。” 母亲并不去看他满怀哀求与希冀的眼睛,冷冷道:“那天当着兄长的面,你保证过什么?” 父亲一愣,心虚道:“人都来了,不好再送回去,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要笑话的……” 母亲冷笑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一次一次在我面前说瞎话,替她辩解求情?你只看得见她的柔弱无依,何曾看清她暗中对我步步紧逼,不和她住在一处,这是我的底线。” 父亲咬牙道:“宜香院是府上最偏僻的院落,你若不去,她也不会来,一年到头见不到面,和分开住又有什么区别!” 母亲凝视着他纠结的面孔,讽刺道:“这算是讨价还价?你是在戏弄我吗?” 父亲反唇相讥:“你不也是在逼我?彼此彼此!” 他们死死咬住对方的错处,谁也不肯松口,那样凶狠的眼神不像昔日恩爱的夫妻,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要生生扼住对方的咽喉。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大伯母领着冉念烟快步走进房内,也被父亲眼中的熊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