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含晃了晃玻璃酒杯, 浅浅的液体散出流光般的颜色,他微抬下巴,下颌线的线条格外干脆利落。 怎么样,这一分钟, 你敢不敢赌? 他说罢,微微一笑,捏着那个还没他巴掌大的酒杯,将剩余的残汁一饮而尽。 江淼知道他说的是赌是什么。 段含是在逼他。 他低头,因为被卡在桌子和段含双腿之间无法动弹,他的脊柱微微弯起,这个角度刚好能把段含饮酒的举动尽收眼底。 今晚的段含,好像不是那个段含了。 以前的段含可靠、值得信任,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倒的背,你可以随时随地地倒下,因为他永远都会接住你;可是今天的段含 和以前江淼认识的段含完全不一样。 难道一个人喝了酒,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会带着酒精的味道吗?否则他的血管怎么有一种,像是要沸腾起来的感觉。 咕嘟咕嘟。 变成滚烫的血液,在狭窄的血管之中流通滚动,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膈膜沾染上整块肌肉、一大片的皮肤。 他清晰地看到,段含放下了酒杯,他的嘴唇上沾着一层晶莹的液体,直到玻璃杯磕在玻璃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的喉结依旧未曾滚动一下。 段含一只手臂扶在江淼腰上,另一只手松松地撑着自己的下巴,微抬眼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像是挑逗,又像是在挑衅。 他好像已经未卜先知了结局,已经预料到眼前这个怂蛋退后的动作。 可是,你有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喜欢谁啊? 不是要赌吗? 先爱的人先输,到底是谁玩不起? 江淼心里头莫名堆起一股燥热的火,他不善地望着段含,忽然一掌揪住了段含的领带。 随着一道阴影落下,江淼弯下腰、干脆利落地坐在了他身上,偏头吻了过去。 皮肤隔着两道布料,严丝合缝,像是出生时从母亲怀中取出的连体婴。 这是江淼第一次亲人。 亲完他就后悔了,耳朵烧得飞起,眼睛也不知道看哪里,看脸尴尬,看别的人好像更尴尬,可是段含也睁着眼睛,他要是这会儿把眼睛闭成河蚌,那不是太丢脸了。 不行,嘴唇碰一下是过家家吗? 得升个级。 江淼一度觉得大脑里的电路是不是烧坏了,不然他怎么躺在段含怀里时像是没了骨头,还在呼吸的空隙中含糊说,你张张嘴。 说完吓了一跳。 不为别的,刚才他的声音黏糊得像是厚成湿面团的黑芝麻糊。 太娘了。 江淼忍不住呸了自己一口。 段含迷离的眼,睁得像是那天夜里他出门捡到的小猫。 本想出门打个野食,没想到会蜷进一只人类的手心。 他曾经也是多么骄傲的人啊,要学历有学历,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从小到大就连学习都没让他尝试过追是什么滋味,结果却这么偶然的,在同一个人身上折戟沉沉沉沉沙。 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段含这么安慰自己,都说了是沙,陷进去就出不来的。失恋有什么,大家都这样,不丢脸。 可是,江淼是江家的大小姐啊。 他明媒正娶的未婚妻,蒙着一张面皮,从零开始到来他身边,只为了哄他取消掉一纸婚约。 他第一次知道被欺骗的滋味,是母亲给了他期许,哄他回到了段家。 从此他被困在段家二十余年,再也没能飞出来过。 现在他又被骗了一次。 本来他是这么觉得。 江淼睁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圆眼睛,嘴唇磕磕绊绊地印在段含的嘴角,不知道怎么动,只知道傻乎乎地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水。 和他从来没见过的神色。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莫名地让他身心愉悦。 段含抬起两只手,挡在江淼面颊处、正好隔绝住别人的视线。 半口酒还含在舌根下,他声音也模糊,还带着几分烧干的沙哑,张嘴,哥哥教你。 江淼微微一怔,正想说不是让你张嘴吗,怎么变成我张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对面的人已经循着那一丝小口悄悄地过来,有什么软乎乎、温热的东西在他唇缝之间轻轻地碰了一下,像是很绅士地敲了敲门,询问他可不可以进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