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云飞镜的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华秘书尚且稳重一点,对着云飞镜点头问好,周海楼则是立刻站了起来,一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还差点打翻了水杯。 “你……”他磕磕绊绊地说,“你来了……” “我来看一眼。”云飞镜平静地说。 周海楼同手同脚地给她让开路,动作几乎是弹开的。 云飞镜走上前,靠近病床,看着周靖尚还昏睡着、被氧气面罩遮去大半的脸。 这张脸比印象中白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削瘦的骨相让云飞镜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她的妈妈,不过因为经济原因,云婉当年尽量不吸氧。 光阴荏苒,让她又一次目睹生命的凋零。 命运是公平的,她的妈妈和周靖最终都死于病床上。 命运也相当不公,不然为何本该让周靖承担的绑架,最终却报应在了她的妈妈身上? 云飞镜直视着周靖的病容,发觉自己的心跳声竟然一直都十分稳定。 华秘书稍微向前一步,声音十分低落:“周总现在不常醒,有时一睡就睡一天。本来应该叫醒周总……他知道你肯过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看着云飞镜几乎是毫无动容的侧脸,他轻声哀求道:“小姐,你给周总留几句话吧?” 他心里倒也清楚,云飞镜只怕不会再来探视第二次。 云飞镜想了想,觉得依然没什么好说的。 她重复道:“我就是来看一眼。” 替她的妈妈,替曾经的自己。 最后探视一眼,便已作出了断。 病床上的周靖紧闭双眼,他眉头紧皱,或许正在感受当年和云婉一般的病魔之痛。 没人能断言他苟延残喘的生命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也许是下个月,也许只有下一刻。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失去了事业,失去了权柄,只有同样黯然失意的旧下属,还有一直和他关系僵硬的儿子陪伴在身边。 他交代助理一定要转回a市省一院的时候,难道只是因为省一院的脑科十分闻名吗? 在麻药劲儿上来,令他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又可曾感受到妻子当年同样的、被冰冷江水没过的恐惧? 看他即使在最好药物、特护护理之下,也依旧比常人恶化得快许多的病情,或许冥冥之中当有报应。 云飞镜离开前,恰巧对上了周海楼的眼神。在云婉的葬礼以后,她极难得的和周海楼用这样温和的态度交谈。 “妈妈会希望你健康的。”云飞镜回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忆及她的善良和包容,“她会希望你成为一个正直充实的人。” “……”周海楼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舌头紧抵着上颚,“我知道了……我,我全都明白。” 再无其他的事情要交代,云飞镜便转身离开。 华秘书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追了上去,在电梯口拦住了云飞镜。 “小姐,看着周总现在的样子,您当真一点也不能原谅吗?” 云飞镜坦坦荡荡地反视回去:“你觉得疾病是一切的赦免符吗——华秘书,我以为你知道,并不是我诅咒他,使他生病。” “我无权给他原谅。”云飞镜淡淡道,“唯一可以给他原谅的那个人,如今已经升往了天堂。” 之前在盛华看见华秘书的时候,他还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然而如今他额头上已经刻着深深的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