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使被欺凌者会因为这些欺凌深夜梦魇,即使十几年后想起那段经历仍会泣不成声,即使绝望到站在高楼天台一跃而下……世上也没有那笔公道能讨。 正因如此,云飞镜从二楼半跳下的时候,才会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右手。 先区考再转学是云飞镜当时唯一的出路。 学转不成,她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 程涟舟看着云飞镜的眼中已经尽是感叹之意:“看来您是明白的。” “可是,即使我们给受校园暴力的孩子做了心理疏导,即使我们调整了他的生活环境,即使我们给他转了学——” 程涟舟万分遗憾地说:“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优秀的。进入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想要融入一个新的集体,本来就需要更多的驱动力。” 而受到过伤害的那些孩子,是更倾向于自我封闭的。 因为过去的那些经历,他们甚至可能丧失了一部分社交能力。 “而且我说句难听一点的话,”程涟舟叹了口气,“现在学籍问题越查越严,各个省市对于想在本市内转学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连借读生都管得厉害。” “您想做的这个公益办起来了,做心理疏导、转班、再不行转学……假如有人想利用您这个机构转学,欺骗您,说他受到了校园暴力该怎么办呢?” “假如被霸凌者已经抑郁,在您插手的第二天,就跳楼自杀,您怎么办呢?” “您已经考虑的非常周全了,只是少了最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程涟舟隐晦地看了云飞镜一眼。 “因为是未成年人,所以受害者和加害人,他们都是有家长的。” “即使情况太过分,加害者的家长也会为他全力呼吁奔走——这个看起来您想到了。” “但是受害者可能生活在一个顽固不化的家庭,他的家长坚持认为孩子被欺负一定是孩子自己有问题。面对免费的心理咨询,家长认为这是在耽误孩子时间,耽误了他的学习……那您又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个问题,云飞镜的睫毛微微地一颤。 因为她生命中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家长的,所以她把这个漏了。 “小姐,校园暴力的公益没有人做,是有原因的。和孩子牵扯上的事,永远都是大事。兔唇儿的公益都能做到一地鸡毛,何况太多漏洞可钻校园暴力?” 程涟舟长叹了一口气,“小姐,您要做的事,太复杂了,太琐碎了,太难了,太难了,太难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太难”,字字如巨石般垒在云飞镜的心上。 “……” 她无声地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程涟舟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少女,她身上沾染了浓浓的疲惫和无力。 是会无力的,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集体,甚至不是某种单纯的风气。 横在她眼前路上的,是怎样一个庞然巨物啊! “难,真的难。您告诉我这些前,我就已经知道了至少一半的难。”云飞镜抬起头来,脸色稍显憔悴,目光却如同燃烧着亘古的坚毅。 她瞳孔极黑,如漫漫长夜,眼中的光亮却灿灿似星子,是在长夜里熊熊升起的两团火。 “但是,再难的事,也总要有人去做啊。” 云飞镜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难,但可以做的。我不求它一开始就能帮上所有的人,可能帮助一个就是一个。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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