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七。”言成简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念了一回,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勾嘴角扯出一个淡笑,“果然是崇天战鼓。” 说完他站起身来,也不管自己还赤着脚,踩着地上的绒毯就挪步到窗前,迎风向着卫国公府的方向望了望,过于美艳的眼眸中也不知藏了什么情绪。 高福想起前几日早朝时有御史提起庄七姑娘和陛下的婚约,陛下坐在上头似笑非笑地拐着弯说的那番话,就不知道这话头要不要往下接,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扮演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御前太监的形象。 “朕都快忘了她回京这事了。”言成简顿了顿,视线虚虚地落在卫国公府的院墙上,“……鼓倒是敲得不错。” 说完轻声笑了一下。 高福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竟从这笑声中听出几分讥诮。 不能够啊……陛下向来待人和煦稳重自持,朝中不知道多少臣子觉得自己跟了位千古名君呢,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未婚妻有所不满,便是真有什么不满……难道那位庄七姑娘如此上不得台面,连陛下这么好脾气的人都看她不顺眼? …… 庄采薇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鼓声已经被言成简给听了去,回来的一路上都听着岑氏一边抹泪一边教导她大家闺秀哪有大庭广众之下敲鼓的,亏得这次没出什么岔子,这万一没有搞好再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们老庄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我的亲娘哎,你女儿我今天可是打了个大胜仗,你怎么还泼冷水呢?”庄采薇颇为不满地抱怨,说着就把今日在花园子里的见闻以及给傅恬然的那个下马威给讲了一遍。 “啧,这京中的姑娘也是爹生娘养的,怎么花花肠子就这么多。”岑氏顿时眼泪也不抹了,很是生气地大手一挥,“算了,人家还说要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呢,你这就当是脱兔吧,回头我再好好教教你怎么当处子。” “??娘亲你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吧??” “你还挑理,这么说你今日又上树了?我还没算到你这茬呢,这还是在别人家做客,你到底有没有把平日里我说的那些放在心上,嘤嘤嘤我可怎么跟你爹交代……”说着说着就又抹上了眼泪。 庄采薇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赶紧努力宽慰演技出色收放自如的亲娘。 就这么一路鸡飞狗跳地到了家,刚下了马车还没待喘口气,就见管家马叔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夫人,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宣姑娘明日觐见。” “我今击鼓一声高彻天,击鼓二声深彻泉。天上拂开白日路,地锁制断如飞烟。”——出自汪莘《击鼓行》 第六章 当今太后姓郭,是已故老卫国公的幼妹,算起来其实也没有比现在的卫国公夫人大多少,只是辈分比较高。 郭氏作为继后嫁给先帝的时候,元后留下的嫡长子,也就是后来去世的昭圣太子已经有五岁了,总有人担心他会不会被继母为难,好在郭氏性格纯良从不曾做过什么面甜心苦的事,是真正将昭圣太子视如己出,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再要孩子的事。 因而言成简出生也颇晚,那时候先帝养成了的皇子已经有四个,他只排第五,虽然是嫡次子,但因为先前的嫡长子作为储君培养了多年,再加上郭氏教导有方,倒没有人觉得会出现什么兄弟阋墙的事。 若不是后来出了一些变故,这皇位还真就轮不到言成简来坐。 庄采薇还没有离开凤中的时候,也是跟着爹娘进过几次宫的,对太后不算陌生,只是这一次回京,终究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正如她从步辇上走下来,抬头仰望着眼前的巍峨宫墙,心中唯一涌上来的念头竟然是,这里面就将是她未来度过余生的地方了吗? 她会在高耸的白玉阶上俯瞰朝臣,会在红墙绿瓦下窥探头顶苍穹,会在燕子去时细数北风的来临,等待旁人为她讲一讲民间又多了多少新奇事吗? 这么一想,脚下的步子不知为何就变得沉重了许多,迈也迈不开。 然而再怎么挪不动脚也还是走到了太后所在的慈宁宫。 太后早早的就派了心腹的管事大宫女秋姑姑在宫门口等着,免去了层层通报的等待,明眼人一看就是格外重视的样子。 庄采薇也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很是亲切地免了秋姑姑的大礼,道:“秋姑姑太折煞我了,论资排辈您是太后娘娘跟前的老人,我哪里担当得起您的礼。” “姑娘言重了,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事,哪能这么排资历。”秋姑姑乐呵呵地回应,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笑却是格外的欢实,热络地拉着庄采薇往慈宁宫里去。 太后正端坐在正殿里一边剪着花枝一边等着,她面相十分温婉,性子也像水一样,平素没什么脾气,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让人一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