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姝茗对一双儿女招招手:“过来看看奶奶。” 喻嗔连忙走过去,床上的老人头发银白,她闭着眼睛,眼窝凹陷,脸色苍白,十分虚弱。 老人家似有所觉,睁开浑浊的眼,看着孙儿孙女,眼中多了几分色彩。 “阿燃,嗔宝。” “奶奶!”喻嗔眼中含着泪,握住老人家枯瘦的手。 喻燃慢慢在老人身边蹲下,握住她另一只手,他嗓音低沉:“奶奶。” 奶奶笑了,眼神慈祥和蔼。她看看喻燃:“阿燃是大小伙子了,长得真俊,比你爷爷年轻时候还好看。” 喻燃没说话,握紧了老人家的手。 奶奶又看向喻嗔。 这个小孙女,才是她疼了十多年的心肝。因为喻燃总生病,喻中岩和万姝茗更多心思花在了喻燃身上,小姑娘从小乖得不像话,帮老人家干活,奶声奶气陪她讲话,还给她按肩揉腿。 老人家眼里泛出些许泪花,她的嗔宝,无异于是世上最好看的宝贝。 即便小时候被人忽视,她也快乐柔软地像个小天使。 奶奶说:“我没事,人都有这一天,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嗔宝,大城市好不好玩,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喻嗔忍住眼泪,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很好玩,和奶奶说的一样漂亮,没人欺负我,大家都很好。” 喻中岩端了碗水进来:“妈,喝点水。” 万姝茗连忙用棉签沾了,给老人润唇。老人已经吃不下东西了,喝水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喻嗔说:“我来吧。” 万姝茗把碗递给女儿。 喻嗔悉心给老人喂了水,老人没什么精神,又闭上了眼睛。 万姝茗叹息一声,低声对喻嗔和喻燃道:“你们先出来,让奶奶歇一会儿。” 兄妹俩走出门,喻嗔咬牙,问道:“医生怎么说。” 万姝茗看看喻中岩,喻中岩手背在背后,眼里多了几分沉痛。 无需他们讲什么,喻嗔便明白了。 约莫就是这两天了。 万姝茗把喻嗔搂在怀里,拍拍女儿脊背。 春夜带着几分寒凉,一家人都待在医院,谁也没走。 医院外面,柏正在车里坐了一夜。 他也睡不着,去年他来涟水的时候,还是个实打实的混球,他恨透了牧梦仪对他的看法,心想即便来了涟水,他一个人也不会救,还非要活着回去不可。 他咬着草茎,恶劣地想,管他们去死啊。 然而涟水满目疮痍,他环视一圈,听见幸存者痛苦的哀吟。柏正低低骂了声,开始搜救幸存者。 他并没有遇见喻嗔的缘分。 余震来临,他被砸伤,伤得很重。柏正忍住疼痛,谁也没讲。 那天晚上,他昏昏沉沉睡在第一批志愿者营帐。 大家又冷又饿,后来他收到了一床被子。 有人说:“一个小姑娘说给你。” 血腥气弥散在他唇边,然而转眼,却被另一种馥郁的香气代替。 他睁开眼睛,他天生五感差,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香,像是在补偿他十几年人生的寡淡滋味。 像是春天百花齐放,夏季和风温柔。 他因为一种味道,第一次心中悸动。然而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后来柏正才想明白,那原本是喻嗔给牧原的东西。 她也受着伤,却惦记恩人晚上会冷。 柏正漆黑的双眼看着涟水的夜空。如果没有他,是不是喻嗔已经和牧原两情相悦? 他们的青春里,他是个突兀的掠夺者,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她给错了东西,他喜欢错了人。 追根到底,还是谁先动心谁更悲哀。 * 天渐渐亮起来,六点半时,奶奶精神变得很好。 她自己穿好衣服,戴上抹额,走出门去。 老人家一出去就对上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少女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奶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