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带子总是系不好,他气得跺脚,想要打烂自己的手,却忽然想到娘娘最喜欢自己这双手,自己还要用这手伺候娘娘,不能弄坏了。 他终于穿好了那身蟒袍,上面的水浸透了里衫,被风一吹,湿漉漉得冷到骨子里。 可是慕良不在乎,穿上了这身衣服,他就是司礼监掌印、就是一人之下的九千岁,就是一个得用的奴才。 他匆匆忙忙地朝外跑去,他要去司礼监、去镇抚司、去东厂、去皇上身边!他要马上做点什么让娘娘看见。 如果不是他太无能,娘娘怎么会要和亲,如果不是他没用,娘娘怎么会不碰他,甚至连他送来的密报都不屑一看。 是他太放松了,这段时间什么都没为娘娘做,娘娘凭什么要养着他一个没用的丑奴呢。 慕良红着眼睛,一路朝千岁府的门外跑去。 刚走两步迎面撞上一人,这会儿居然有人敢挡自己的道,慕良下意识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不长眼的狗奴才!” 啪—— 兰沁禾愣在了原地。 女子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红色的掌印。 第98章 赶过来的平喜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他大吸一口凉气,找了个树躲起来了。 这会儿给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过去。 慕良愣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半边的红印正提醒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娘、娘娘……”铺天盖地地恐慌涌了上来,他牙齿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地跪下请罪。 “奴才该死,奴才瞎了眼,奴才该死!” 场景似乎又回到了明宣五年两人初见的时候,慕良跪在地上,一停不停地给兰沁禾磕头,额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兰沁禾回神,急忙拉他起来。 “一点小事而已,你怎么又这样了?”她拉不动慕良,于是使了劲,强硬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一入手她感觉不对了,怎么穿着湿衣服?联想方才慕良急匆匆的神色,她愈加疑惑,慕良要穿着这身湿衣服去哪里? 慕良侧着脸避开了兰沁禾的目光,浑身剧烈颤抖着,一言不发。 兰沁禾索性将他打横抱起来送去屋子里,首先扒了他的湿皮,换上身干净的里衣送进被子里——她以为慕良抖成那样是冷的。 她握着慕良的一只手,催了内力给他渡暖,等他安静下来不再抖了,兰沁禾才开始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良已经缓过了神,他霍然明白自己只请罪磕头是没用的,默默无闻纵然给主子省心,可也容易让主子忽视自己。 他必须要改变这种相处局面。 于是在兰沁禾问出这一句话后,慕良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出了一点小事……臣正打算去办。”他躺在床上抬眸,黑眸里凝结着无穷的愧疚,自责到几乎落泪,“臣瞎了眼,冲撞了娘娘,求娘娘治罪。” 此时的慕良被脆弱裹挟,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他说的那样出了点小事。 兰沁禾约莫猜到了,帮他把枕边的散发理好,放柔了声音解释,“我今天早早地过来,就是怕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你这儿了。太后想借和亲的事情压我,我想着若是能将鞑靼的少主圈进京师用以挟持,就可以为西朝降低不少的损失,遂才答应了太后。” 哪里想到慕良的眼目这样得快,连慈宁宫内的谈话都能这么迅速地传到他耳中。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她执起慕良已经温暖的手,放到唇下轻轻一吻,歉然道,“让你受惊了。” 慕良睁着眼,他本以为娘娘是想靠一己之力免去这场战事,原来仅仅只是为了瓮中捉鳖而已。 他回想起方才自己的表现,猛然呼吸一滞。 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做好被厌弃的准备了么,不是从来都在盘算着娘娘未来的丈夫是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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