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加相像了。 慕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他第一时间想跪倒兰沁禾面前,问问她好不好、有哪些不长眼的冲撞她了,可又不得不碍于场面,同她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他路过兰沁禾时瞥见她低头致意,于是更加心酸了。 他的娘娘本是天人,来了凡间受罪,这会儿又被打进了泥潭沾满了泥浆,竟对着自己一个奴才低头。 分别之后慕良日日夜夜等着兰沁禾给他来信,或是告诉他常州有哪些人可恨,或是告诉他衙门里的开销短缺,或是同他说说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的。 可他等来的信永远都是“我很好,不必挂怀,公公保重自身要紧”。 兰沁禾只给他写最简单的家信,旁的一字不提,就连病了也是慕良从呈上来的锦衣卫日报中得知的。 这是为了不泄密,否则信件被人拦截下来就糟了。慕良这般安慰着自己。 所以哪怕兰沁禾不说,他依旧在京城布局点棋,从金蟒衔玉到反民闹事,直到王瑞辞官,他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消息传遍五湖四海,偏偏兰沁禾依旧什么也不说。 慕良快要被这样的疏远逼疯,他像是失了智的猎狗,一次次屠杀猎物,拖着猎物跑到主人面前邀赏,可主人无动于衷,连摸摸他的头也吝啬地做。 是不是常州太忙?娘娘是个先天下的人,他不该拿这样小家子气的儿女私情打扰她。 又会不会是娘娘在常州遇见了合心意的男子,于是用这样的方式婉拒他? 慕良不知道,分隔两地,他连躲在柱子后面悄悄窥一眼兰沁禾的裙摆都做不到。 终于他来了,连夜赶来了南直隶,得以亲眼见一见娘娘。 凌翕请了慕良上座,她今日依旧上了妆,美人风骨韵味犹在,只是席间偶尔掩着唇小声咳嗽,病得愈加重了。 “慕公公远道,一路辛苦,圣上龙体安否?” 慕良倾身,答了,“圣躬安。” “这一次南京修园,集天下万民之力,我和诸位大人都不敢懈怠。今日晚了,我们为公公布了洗尘宴,明日一早再让人带公公亲自去看。” 凌翕还在微笑着说官话,慕良一边应和一边忍不住偷偷望一眼兰沁禾。 这里多是知府、省里的高官,她一个常州知府坐在了靠门的地方。 慕良心又揪了起来,娘娘怎么能坐那种地方,已经过了三刻钟,竟然连个给她换茶的人都没有。 这会儿的茶水还能喝么,怎么茶点也不放?都酉时了,饿坏了凤体怎么办。 他心急火燎的,恨不得马上起身亲自去伺候,手都焦虑地交握在了一起,压根没有心思听喋喋不休的场面话,就连后面的宴席也吃得敷衍。 凌翕看出了这位老祖宗的不耐,知趣地放下了筷子,“我看今日也晚了,慕公公赶了几日的路,不如先回去休息,别的我们改日再谈。” 全国十五位布政使,可司礼监掌印只有一个,连首辅都敬着的公公,她自然也得供着。 慕良放下了筷子,他心里满意,凌翕还是有眼色的,他要马上去娘娘跟前请安,一刻也不能耽搁。 兰沁禾知道慕良要来见自己,她心中半是欣喜半是踟蹰。 来了常州一段时日,她才猛地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连一个县令都敢明里暗里地和她作对,这还是在她背后有兰家支撑的情况下,若是没有父母给予的荫蔽,她大概一个月之内就能被遣送回京。 而慕良呢,他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爬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们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她难免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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