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烁之前见到的他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大限将至的人才会呈现出的模样。 徐烁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在病床前坐下, 警察和医护人员就等在病房外,这是丰正辉最后的请求,希望给他单独留几分钟时间交代遗言。 事实上, 就算现在把大门敞开, 丰正辉也没力气跑出去,他连自己离开这张病床都不可能了。 徐烁见状, 轻叹一声,低声道“你要见我, 想说什么?” 丰正辉动了动干涸的嘴唇, 声音沙哑至极“我和你没有签过代理协议, 可是我一找人通知你, 你就来了。” 徐烁没说话。 丰正辉继续道“还有我的案子, 铁证如山, 你不图名不图利, 无条件帮顾瑶一起查, 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 你我都很清楚。” 徐烁表情不变, 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唯有眼里略过一丝细微的情绪。 丰正辉这时话锋一转,开始交代后事“在李家老宅,我爷爷、奶奶的房间,书柜最下面一层,有个装杂物的小纸盒……” 丰正辉断断续续,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意思讲清楚。 原来在那个纸盒里还有一把钥匙,是他在银行办理的另外一个保险箱钥匙,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几张存折,几张储蓄卡,和一些首饰。 “你帮我把它们捐出去。” 徐烁应了“我会尽快把这个列在你的遗嘱里,让你签字。” 丰正辉却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事不用经过我,我交代完,就不会再问了。” 徐烁挑了下眉,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你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捐一笔钱?” 隔了几秒,丰正辉忽然露出笑容,很淡,很勉强,但那笑容让他眼里多了一点生机。 然后,他说“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为什么进监狱。你知道的比顾瑶早。” 徐烁脸上的表情渐渐落下,不带任何情绪。 丰正辉又进一步指出重点“顾瑶第一次到监狱见我那天,你也来探监。” 徐烁没有立刻开口,他眸光深深,仿佛在评估什么,最终说道“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丰正辉跟着点了下头“对,第二次你跟着顾瑶一起来,你就知道了。可你没有告诉顾瑶那个人是谁。” 徐烁扯了下唇角“那是我的事。” 丰正辉“你自以为这样是对她好,你擅作主张隐瞒实情,将来你会后悔的。” 徐烁没应。 丰正辉也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喘了好一会儿大气。 一时间,羁留病房里只有丰正辉的sheny声。 直到徐烁低声开口“我的确很早就猜到了你进监狱的目的——找人拿药。” 丰正辉喘着气,眼神开始涣散。 “只有这个人可以帮你联系药源,而且以你的身体状况,你也很适合用来测试药性,结果证明,这种药对你的确有效,起码在服药期间,你就像个正常人。” 徐烁轻叹一声“如果不是你自己选择停药,放弃生命,你应该还有机会站在法庭上自我辩护。南区分局已经决定将证据递交给检察院。” 丰正辉依然在大喘气,但他似乎听到了徐烁的话,脸上咧出一个笑容。 徐烁又道“所有计划都按照你的布局进行,陈玉敏这个名字将来只会出现在新闻报道上,她已经彻底的人间蒸发,永远成为‘失踪人口’,死不见尸。” “你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这话落地,徐烁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等丰正辉自己平复下来。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案子不是丰正辉叫徐烁来的原因,到了这一步,他们也都不再关心案子的进展。 事情已成定局。 丰正辉是另有其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丰正辉的喘气声渐渐变小了,他侧身躺着,浑浊的眼睛望向徐烁的方向。 徐烁将身体倾下来,声音挨着丰正辉的耳朵,将疑问道出“李云辉,你叫我来,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那声音沉着有力,还透着一丝笃定。 “李云辉”,那是丰正辉母亲改嫁前,他的名字。 也是丰正辉最想找回的那个自己。 丰正辉闭上眼,笑了。 徐烁始终耐心等待着。 直到丰正辉开口“我父亲去世前,曾经交给我一只断臂。” 什么…… 徐烁先是一怔,随即脸色沉了。 一只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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