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湿纸巾刚好用完了,她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抽了一张给他擦干净嘴角和下巴,纸巾上的橙香味跟她手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他突然抬起手来抓住她,把那张湿纸巾夺下来,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舒眉吓了一跳,想掰开他的手指抢回来,却又怕动作太大惊动了身后的人,只得由他去。 大概今天消耗了不少精力,陆潜也累了,再看他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三年里也有无数次盼着他能醒过来,但现在看来,还是做睡美男的时候比较可爱。 药还没喂,能吃点东西进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曲芝华翘着小腿坐在旁边沙发上,继续发号施令:“他衣服弄脏了,你先给他擦个身,换身衣服再喂药。不要借别人的手,你自己来做。护工毕竟是外人,陆潜没意识的时候帮把手也就算了,现在醒了还要别人来做,他面子上过不去,肯定不配合的。” 她把陆潜那种强烈的情绪简单归结为面子上过不去,就没想过她跟老姚都不是外人,他为什么还是那么大反应。 当然,舒眉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会这么说。 她对护工说:“麻烦帮我打盆水来,要热一点的。” “他这会儿刚睡着,你要不等……” 曲芝华的话没说完,舒眉已经麻利地拉开了陆潜身上的病号服。 陆潜身材匀称颀长,就是瘦,毕竟躺的太久,曾经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都显出了苍白。 毛巾打得很热,半干,从他的颈部开始很快擦过一遍,然后翻身,换下脏掉的衣服,再擦背…… 干净的衣服换好,最后一颗纽子系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当着婆婆的面跟丈夫有这样久违的亲密接触,也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她的羞涩。 考验是吧? 陆潜卧床三年,没有长过一次褥疮,真以为都是护工的功劳?当初他出事,全家人崩溃的崩溃,逃避的逃避,除了在手术和病危通知书上不停签字,这些最基本的事也都是她在做。 早就练出来了。 陆潜身体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已经痊愈,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大概就是这样了。 曲芝华很满意,终于站起来,抹平衣服上的褶皱,交代说:“既然你回来了,今晚就在这儿陪陪他。我先回去了。” “您住哪个酒店?” 舒眉当然不会想当然的以为这个回去是要回她跟陆潜在这里的家。 “国贸。明早还有个会,上海那边,公司还有董事会还等着我回去开,事情实在太多了。现在既然陆潜醒了,这里就还是交给你和老姚,我也放心。” 看吧,果然。 从陆潜受伤到现在,曲芝华每次出现在他病床面前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天。 不懂有钱人的世界。舒眉觉得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从没真正有钱过。 再看向床上闭着眼睛的陆潜,刚才给他擦身换衣服动静可不小,他居然也没醒,不知是真的累得睁不开眼,还是仅仅闭眼假寐。 不管哪种,都怪可怜的。 第2章 舒眉的行李还在车上,过夜倒方便了,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都不用另外准备。 但她其实迫不及待地想回酒庄一趟。 她记挂着刚下厂新酿的酒。 酒庄的葡萄园从前年开始有收成,今年才真正试着下厂酿酒。 明年酒庄能不能成功推出自己品牌的葡萄酒,就要看今年酿造的结果如何。 本来她也不是这么急,但今年是个不错的年份,葡萄糖分高、收成好,加上陆潜之前就有要苏醒的迹象,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陆潜醒来他们就该离婚了,要离婚她就得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这个酒庄就是她的资本。 这好比应付提前到来的大考,她当然万分重视。 在法国出差的那几天,她每天都跟顾想想通电话。 顾想想是她大学同学兼室友,同样学发酵工程,毕业后就在她这酒庄做酿酒师。 人家闺蜜打电话都是互相种草购物节买点什么,她只会问——采购的新酵母风味如何,酿造的温度合不合适,发酵的节奏慢还是快…… “想想啊,稳定发酵的时候,酒里就要记得加一点二氧化硫……算了,要不等我回来再加吧!” 其他的步骤都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但她想留这么一点,亲自动手。 这种仪式感,可能就像第一次亲手给初生的孩子冲奶粉,带着点说不上来的奇妙寄托。 她在法国进修学到的知识,如今也正好派上用场。 陆潜果然醒了,她就买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往回赶,一半是为了人,一半是为了酒。 酒跟人一样,也是有生命的,需要有人去呵护和照顾。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