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妄为的,又小心翼翼的姿态。 他们早就已经步入了茶楼内,大堂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桌椅都收起了,灯却还点着。 看的出来,应是金掌柜早关了门,特地腾出空来给他们的。 也因为空无一人,整个大堂安静的很,甚至可以听见楼上隐隐传来的谈笑声。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约莫就是季连赫他们了罢。 但是宜臻空不出一点儿心思放在那上头。 此刻,她仰着脑袋,心在胸口里忐忑地跳着,眼不带眨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她说不出来此刻心里头的想法与情绪是什么。 她甚至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是期盼卫珩答她“好,那便退婚”还是“我中意你,我从不曾想过要退婚”。 她能看见少年怔仲了片刻,而后微微蹙起眉,面上神情一下就褪去了几分懒散。 她能看见对方垂下眼眸瞅她,因为眼瞳子是极浅的琥珀灰,视线落在人身上时,总让人觉得有些冷淡。 她能看见他薄唇微启,似乎是要说什么。 “我并不是要故意冒犯你的意思。” 那一瞬,心忽然剧烈跳了一下,不知为何,宜臻很忽然变得很着急,抢在他开口之前道,“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若不中意、不欢喜的话,为了祖辈的恩情和承诺去守着这桩婚事,其实并不必要的。” “你母亲临去前,给了我一只镯子和一只玉牌......她虽把东西给了我,却也只是暂时交由我保管,若是将来你寻到喜爱的姑娘,她也希望我能把东西转交给那个姑娘。” “我答应她了。因为你外祖救过我祖父,你救过我,这样大的两份恩情,足够我为你做任何事儿,更何况只是保管两件首饰呢。” “.......我说这些,是想你千万不要觉得,取消婚约就是违背了你母亲和外祖的遗愿。他们打心底里,都是盼望着你好的,你若是能寻到喜爱的姑娘,或是并不喜爱我,就千万别勉强自己。” 整个大堂寂静了好一会儿。 宜臻是真的鼓起勇气,破罐子破摔地把这些话说出来的。 她其实心里头难过的很。 因为如果让她自己选的话,倘若将来一定要嫁给一个人,她情愿嫁给卫珩。 不,千情万愿嫁给卫珩。 虽然,她年纪尚小,并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喜欢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 但在落水之前,每当她想起嫁人,心里头都是高兴的。 她晓得卫珩不会害她,不会利用她,不会拘着她。 是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头,人品最最可信不过的。 从小到大,与她有关的所有人里,母亲是最爱她的,但卫珩是对她最好的。 正因为卫珩对她最好,救过她那么几回,轻描淡写的从不要酬劳和回报,她才不能仗着长辈们订下的一个婚约就坑害卫珩。 就算取消了婚约,她相信凭卫珩的本事,也一定能寻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法子,保全彼此两家的名声。 少女说了一大堆,想了一大串,见对方还是面色平淡,没有丝毫反应,忍不住不安起来:“其实我心里头还想......” “你心里头想?” 卫珩终于开口了。 挑着眉,视线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语气微嘲,“我怎不知你心里头还想了这么多?” 宜臻一愣。 她觉得卫珩这个态度,应该是在骂自己吧。 可是平白地为何就要骂起她来?她这般善解人意,不是应该爱都爱不过来的吗? 她仰着脑袋,眨了一下眼睛,极其乖巧:“你说话就好好说,不要骂我。” “......我没有骂你。” 对上那双溜圆又无辜的眼睛,卫珩满腔的怒气一下被她浇下去大半,揉揉眉心,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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