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来的。 小包子满心酸楚,“大王,这又是何苦?” 桓夙淡淡道:“将这些——”他的手指摁在一摞竹简上,“拿给公子戚。” “诺。” 大王即便是已君临楚国,坐镇郢都,却再也难以亲政,这些既是为自己减少负担,也是为了磨砺公子戚的心性和决断力,小包子抱着一摞竹简放到紫檀木的案盘上,折了折腰,便转身出去了。 西陵坡地处郢都以西,是一块天然的风水宝地,孟老爹在世时,便找大巫推算过了,事先买下了这块地,百年之后,他果然与阿娘长眠于此。 “爹娘,不孝女孟宓,前来见你们了。” 墓碑上刻字是以孟宓之名,可她却是时隔一年第一次来拜祭。 身后的婵娟和广寒都红了眼眶,想当年孟家在郢都是何等的风光,孟安虽未从政,却有不少达官巴结逢迎,为的就是多一口米粮,孟安在郢都也不用看旁人的眼色,率性行事。可转眼,人丁凋敝,树倒猢狲散,原来所谓的家户,抵不过苍天的一夕悭吝,它要收走什么,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收走。 拜祭完父母,孟宓走出西凌坡入城,才终于平息了心中的愧疚悲痛,遥望那澹澹长天下巍峨高耸的高墙,那是楚宫的所在,婵娟和广寒在她身后对了个眼色,两人一起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孟宓,“小姐哀思过重,不宜冲撞了大王,今日请——” “我懂的。”孟宓一句话让她们暂时安心。 她本该为父母服孝三年,但有孕在身,且物是人非早已错过了时机,孟宓便服了三日的孝期,这三日楚宫毫无消息传来,换上常服走出寝房后,孟宓终于蹙眉:“时日到了,我要入宫。” “大、大王——”几名内侍飞奔着逃来,桓夙手下一松,刻刀将握着木人的食指瞬间戳得鲜血淋漓。 这是他五指上新添的第十一道伤口。 桓夙俊容冷漠,“何事惊慌?” “禁军拦不住王后。” 自然是拦不住的,她的名字,是他用血一字一笔地刻入楚国宗姓牌位之间的,她是他钦封的王后,禁军即便是得到了他的指令,也无法阻拦她,回她应在之地。 桓夙随性地抽出了御案下一条洁净的素色丝帛,卷住了自己的食指,默然而生冷,那几名内侍见大王不发话,也便不敢擅动,桓夙忽地眼眸微掠,隔了一会儿,内侍才听到王后那如履钟鼓的脚步声。 “大王。”终于,熟悉而软糯的声音仿佛从烟波千里外穿透而来,硬生生扎入鼓膜,痛得从里到外,血肉模糊,桓夙微微垂目,掩盖了一丝异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夙儿为什么不想见宓儿呢,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们回答我两个问题哦—— 1、为什么桓夙雕刻木人为什么总是受伤? 2、为什么桓夙比别人先听到孟宓的脚步声? ps:可疑,实在可疑。(^o^)/~ ☆、第60章 守诺 冷如寒玉的楚侯, 握着一支刻刀, 端凝地坐在御案之后, 玄青暗纹绣吴翠蟒缎, 宽袍广袖下, 左手的食指裹着一层熟悉的白绸,孟宓忽然忘了问他怎么在行云山附近找到的自己, 忘了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响离开,忘了问他为什么让那群禁军拦住自己不让她入宫。 她只听到自己急切的脚步声,几乎一径飘到桓夙的眼前,抓住了他的手, “流血了。” 上次也是这样,但这一次他没有藏起来, 孟宓看得分明, 白绸溢出了一团猩红,灼伤了她的眼睛,“小包子,找药和纱带, 给大王包扎。” 小包子闻言却不动, 一愣一愣地瞧着, 等着大王反应。 桓夙忽然抽手, 孟宓攥着那条丝帛,被他促起的举动抽了出来,那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如清泉出谷汩汩地往外渗, 小包子吓了一跳,忙不迭去找药了。 孟宓怔然地望着桓夙,他清瘦了不少,面容冷凝如霜:“孤不需要你。” “发生、什么了?”孟宓被禁军拦下,说大王不见她,她心里想,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见她。 桓夙噙着一抹冷笑,“一个月以前,上阳君已昭示天下,你是他蔺华之妻,是从本候手中夺走的夫人,天下人等着看孤的笑话,孤已经让人看够了,你既与他夫妻有名,不如趁早离去。” 那森然冰凉的语气顿了一下,“孤的王后,躺在楚国的陵园之中,不在这里。” 孟宓手上一松,染血的丝帛飘然落地,“你明知,我没嫁给他,是他一面之词。” 孟宓咬牙,不懂桓夙为什么忽然反口,“一个月以前,你明明去郑国找过我,还有,行云山,明明也是你……” “孤不知道什么行云山。”他漠然地起身,衣袖沾带的一缕细风拂落了案上的白绸,孟宓几乎无力瘫坐下来,她想不明白桓夙怎么会突然态度逆转,冷漠而疏远,从来不像他,即便是她刚入宫时,她也能觉察他对自己的厌恶和关心,而绝不是眼下这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