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清减了,瘦了之后,他却没有丝愉悦。反而,有一股苦水从不知何处冒出来。 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唇也冻得乌紫,畏惧而警惕地蜷缩成一团。那床寒酸的锦被还裹在她身上,孟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桓夙沉声道:“东西拿来。” 小包子飞快地呈上狐裘。 桓夙倾身上前,手搭住孟宓的被子,她下意识缩起来,想反抗而不敢,转眼便被他抽走了被子,最后遮挡物也没有了,孟宓扯出最后一丝残余的力气,哆嗦着唇瓣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挡。 身后的小包子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此冰雪天气,孟宓竟然只穿了夏季的薄绡,裹着一层几乎毫无防寒作用的被子,清瘦的面容,木箸一般的胳膊和腿…… 比起出来时的玉雪可爱,何止变了千分万分。 桓夙不给她吹风的时间,宽大的狐裘瞬间罩在她的身上,孟宓惊吓之下,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仍然感觉到身体一轻,竟被他横着抱了起来,毫无迟疑地往外走。 “大王。”孟宓不敢随意走出这里,小声地唤他。 桓夙冷脸,“不想死就给孤闭嘴。” 孟宓瞬时缄口。 有楚侯护着,她畅行无阻地出了南阁楼,困了她半年的地方,她远远地回头望,只见灰白的楼阙,矗成冰雕玉琢的奇景。 忽地听到桓夙的冷哼:“你还留恋那里?”手指却微微收紧,居然轻了这么多。 孟宓如今的身体羸弱不胜,又几日不曾温饱,被桓夙这么抱着颠着,很快便陷入了昏睡。 意识弥留之际,仿佛听到桓夙骂人的声音。 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只有她,更胆小了,她再也不敢轻易跟他说一句话了。 孟宓醒来时分,皎皎的月光清冷如霜,积雪未消,伶仃的冰棱坠于树梢,她身上换了一件厚实的冬装,楚国虽地处南面,但入冬之冷,丝毫不逊于北方。 她才恢复了一点意识,手边便有人送来温热的水带。 好长的一段日子,都没有人围在身边了,没有人监视,没有人看望,除了间隔不断的琴声时时地与她心音相和,告诉她有人与她同在。除了孤寂,恐惧,却很自由。 “孟小姐。” 听到有人唤她,孟宓缓慢地张开了眼帘,侍女温言道:“奴婢煮了参汤,请孟小姐起身用些。” 别人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孟宓点头,由着她宫人将她搀扶起。她偷瞄了一眼,陌生而熟悉的陈设,应是云栖宫的偏殿,昔日她住的地方。 这一眼之后再没有别的,孟宓谨慎地捧着参汤用了一口,热雾熏了她一脸,久违的滋味,她却似乎不敢多尝,低头又放回一旁的秋海棠色髹漆小几,忐忑地问了一声,“可以了么?” 侍女脸色为难,不知该如何回应。 孟宓听到外边有女子莺语般的嗓音,“孟宓在里边?” “是。” 孟宓微微凝神,只见一个楚式宫装的美人缓步而入,下摆处淡雅梅花纹鲜亮瑰丽,发髻雅秀,娇容绮貌,比一般宫中美人犹胜三分,妖而不艳,婉而不俗。她张了张口,有过一时冲动想问这女人是谁。 可不必问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明白,桓夙会另结新欢,很快的。比她能想象的,能承受的,要快得多。 ☆、15.假面 “孟宓。”骆摇光看出了她的怯懦和畏避,盈盈似笑地飘然而来。 孟宓又扭过了一旁,并不言语。 原来楚侯看中的人,竟是一个别扭的小妞。骆摇光觉得有趣极了,比她阿爹轶闻杂记还要有趣,她踩着满殿碎星般的烛光走来,腰间系着杏黄苏穗,锦衣华服,如海浪般纷繁堆叠。 这样的天人之女。 桓夙的宫里不乏美人,但这个女人,也实在美得太不规矩了些。难怪她和众位宫人不同。 骆摇光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识得我么?” 并不认识,但孟宓的记性不大好,从前一贯是记吃不记打,也不晓得何处得罪过这个妖艳美人,见她衣饰华丽,以为是宫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