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笋丝,一叠茴香豆,一叠未剥壳的水煮长生果,没有半点荤腥,着实风雅。 “以前你们两个读书的时候,我倒是没发现啊。” 顾凯歌斜倚着身子,一边剥着花生,一边打趣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把你们放在同一个寝室了,白便宜你们三年。” 会去vendy的会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本来凯哥还以为就算真的有人按着地址找上门来,那不是彭越美术圈子里的人,至少也是他以前玩的那些朋友。谁能想到最后来的居然是他的两个学生,其中一个还是出了名的乖乖牌,好学生呢。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不会真的给我玩早恋吧?” 虽然在座三个不是附中的人了,凯哥还操着老师的心。 “先别说我们,说说你那‘初恋’啊。” 范侠兴奋的不行,往嘴里一个劲地扔豆子,大大的眼睛里闪着都是“八卦”两个字。 “哦,‘初恋’么,有什么好下场。原来一个镇上学校的,可不巧了——同班同寝室么!” 凯哥明显是故意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指了指他们两个。 “后来我考上杭州的大学,他落榜了。我毕业了去上海当老师,他留在家里务农。乡下么,男孩子年纪到了,家里就准备盖房子,然后就是相亲,结婚咯。他拖到现在,也三十多了,在农村已经算晚婚了。” 顾凯歌说的轻松,宁小北最听出了他话里的苦涩。 “他和你……那他还讨老婆,这不是骗婚么?” 范侠生气地说道。 同性恋不可耻,骗人家好好的女孩子就是不对! 他早就想好了,这辈子就跟舅舅还有宁伯伯一样,他和老大互相就这么守着彼此,绝对不去祸害人家姑娘家。等他和小北老了,就去收养个孩子。实在不行,老了就去养老院,把一切财产都捐献给国家,国家给他们养老。 “是啊,所以我怕我去了会忍不住直接把他们的酒桌给掀了。” 凯哥说着,咬牙切齿地饮下一杯苦酒。 “姑娘肚子里都有孩子了,我能怎么说?他就是个畜生!” 喝罢,低下头,悻悻说了一句, “我也是个畜生……” 曾经并肩在茶园行走的青葱少年郎,终于也长成了不同的模样。一个去城里追名逐利而不得,另一个则变得面目猥琐起来。终究长成了自己曾经厌恶的模样。 所以说初恋这种东西,万一分手了,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最好老死不见,彼此心里保留最美好的样子。 范侠再不说话,酒都喝不下去了。他双手捧着小小的酒盅,靠着同样无话可说的宁小北,只呆呆看着炉子下方跳动的橙红色火焰。 没多久,楼下传来人声,酒席散了,村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家。 沿着山坡的灯渐次亮了起来,像是宫崎骏动画片里的画面,配着《渔舟唱晚》的中国民乐。 见到家里突然出现的客人,顾老师的父母都有些惊讶,半真半假地责怪起儿子为啥不早说自己的学生要来玩,转而对他今晚硬是不出席老同学的婚礼酒席释然了——原来是等着两个上海来的小朋友呢。 因为他们两个来的突然,而且到达的时候也晚了,来不及晒被褥,凯哥只好把自己用的那条被子给贡献了出来。 反正是两个小伙子,挤在一起也无所谓,说不定比自己睡一个被窝还热乎呢,顾妈妈一边给他们收拾房间一边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宁小北尴尬地笑了笑,上前和她一起铺褥子。 乡下的房子就是房间多,宁小北他们睡在二楼,凯哥房间的隔壁。他父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就睡在楼下堂屋左边的大卧室里。 “厕所在楼下,一会儿让你们老师给你们烧水洗漱,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就告诉你们老师……哎,他现在也不是你们老师了。行了,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阿凯带你们去山里转转玩玩,乡下好玩的地方不少呢。” 顾妈妈收拾完屋子,笑着跟他们道了晚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楼下走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