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道:“少爷,她叫杨玉珊,是新来的戏子。” 那少爷道:“等她下来,你叫她过来陪我吃两杯。” 仆人为难道:“少爷,听说这小娘子是刘大人带来的,当着他的面,怕是不妥。” 那少爷沉吟片刻,道:“说的也是,那等她回去,咱们半路上……” 主仆两窃窃私语,渐不可闻,只听见一阵猥琐的笑声。晚词回头看了看,那少爷也老大不小了,约有三十几岁,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穿着象牙色的缎袍,像一只油缸里捞出来的发面团子,五官深嵌在肥肉间,令其有些面目模糊。 倒是那层层叠叠的下巴,晚词好像在哪里见过,正思量着,那人站起身,且惊且喜道:“这不是范主事么!” 晚词也想起来了,这人是储济仓大使郭进,几天前她带人去领刑部的腊赐,和他打过交道。原本领腊赐是唐主事的事,只因那日唐主事吃坏了肚子,动不动便要去茅厕,便拜托她去了。 唐主事还叮嘱她道:“少贞,储济仓大使郭进虽然是个九品芝麻官,但他舅舅是皇后身边的杜公公,你见了他客气点。” “原来是郭大使,难怪我瞅着眼熟呢!”晚词笑着站起身,与他见过礼,寒暄几句,见台上戏唱完了,便道:“我有事找刘大人商谈,恕不奉陪。” 郭进觑着钻入帘后的倩影,淫心似火,道:“范主事请自便。” 刘密和月仙坐在台后一张桌旁吃茶,见晚词来了,刘密介绍道:“玉珊,这位是刑部的范主事。” 月仙起身道个万福,长长水鬓勾出飞琼涂抹的一张花靥,两个耳坠子摇摇晃晃,头上翠翘闪动,光彩夺目。方才在台下,晚词看她便惊为天人,近看更觉千娇百媚,心中感叹,这模样漫说男子见了动火,就是自己一个女子见了也心荡神驰。 月仙也打量着她,笑道:“久闻范主事才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风流人物。” 晚词道:“杨姑娘过奖,敢问你待会儿是要回家么?” 月仙点了点头,道:“范主事有事么?” 晚词道:“储济仓大使郭进是个好色之徒,却才我听见他和仆人私下言语,大抵是要对姑娘不利,我和刘大人送你回去罢。” 月仙眼中流露出惊慌之色,看了看刘密,道:“奴一介平民,怎敢劳动两位大人,不拘叫谁送送就是了。” 刘密道:“只怕那厮贼心不死,我和少贞送你,他见了往后多少有点顾忌。” 晚词道:“正是这话,你也别担心,郭进十分惧内,明日我便叫人送信给他夫人,保管他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月仙展颜笑道:“既如此,便多谢两位大人了。” 春柳棚离琵琶巷不远,晚词等她和刘密卸妆更衣,就这么走过去。夜雪初积,弦月高挂,冷风送来阵阵丝竹声,墙内的梅花暗香浮动。 刘密道:“少贞,你怎么知道郭进惧内?” 晚词道:“摆龙门阵时,我听唐主事说的。” 刘密知道龙门阵上有许多荤话,笑道:“你也和他们摆龙门阵。” 晚词道:“刘大人,你们平日摆不摆?” 刘密道:“哪个衙门不摆龙门阵?” 晚词笑起来,道:“那有什么好顽的事,你也说给我听听。” 两人说着闲话,浑然不知身边的女子便是武功高绝,杀人如麻的宁月仙。 月仙低头看着三人的影子,唇畔笑意不谢。 走到琵琶巷东头的一户人家门首,两人见她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个妇人声音:“谁啊?” 月仙道:“姑妈,是奴。” 褚氏持灯开了门,见她身后站着两名年轻公子,还有两名侍卫打扮的男子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愣了一愣,道:“这两位是?” “刘公子和范公子是春柳棚的常客,见夜深了,恐路上不安全,特意送奴回来。”月仙解释道。 褚氏连声道谢,请他们进来吃茶。刘密婉言拒了,和晚词告辞离开。 “刘大人,我们去吃点东西罢。” 附近酒楼林立,夜色中灯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