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推远。 晚词当即便要跳下去,被章衡从身后抱住,她一时也顾不得害羞,使劲推他的手臂,跺足道:“先人真迹,何等珍贵,你怎么一点不爱惜?快松手,让我下去捡回来!” 章衡道:“那是我的东西,我想扔便扔,你急什么?你若真心爱惜,为何不自己留着?” “我……”晚词语塞,瞪着眼睛看锦匣越漂越远,痛心疾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滚落脸颊。 章衡手背上一热,低头见她哭了,方道:“呆子,你摸摸我袖子里是什么?” 晚词伸手一摸,竟摸到卷轴,原来那锦匣是空的。醒悟过来,她又喜又恼,道:“你耍我!” 章衡笑起来,松开她,倒背着两手,道:“哭哭啼啼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晚词才意识到之前被他抱着,羞得满脸通红,也不知他是否有所察觉,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强自镇定道:“我怎么不是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泪水雨水,扭身走到篷内坐下,赌气似地背对着他。 章衡也走进来,两人头发衣衫都被雨淋湿了,他取出那卷字帖儿,向着火炉烘衣袖。 晚词道:“我要回去了。” 章衡道:“你不是会水么?游上岸罢。” “水太凉了。” “那便等我吃完酒,捎你上岸。” 晚词咬了咬牙,心道真是上了贼船了。章衡一杯接一杯,吃得不紧不慢。晚词面向着船外,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芒在背。 岸边芦苇萧萧,明日便是立冬,朔风阴寒,雨里带着雪粒子,绵里藏针,扑在脸上轻微的刺痛。 章衡道:“你把帘子放下,过来吃两杯,别冻出病来。” 晚词踌躇片刻,依言放下帘子,向桌边挪了挪,端起一杯热酒吃了。章衡觉得她实在不会演戏,寻常人哪敢在上司面前如此任性?她仗着自己是他的心上人,口没遮拦使小性儿,还浑然不觉。 章衡发现晚词一直以来都不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从前如此,做了五年的鲁王妃后更是如此。纵然这段婚姻不堪回首,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是滋长了她骨子里那份傲慢。 晚词闷头吃了两杯酒,就着灯火,见他眼神意味悠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斟了一杯双手捧与他,道:“适才卑职一时情急,多有得罪,大人莫要见怪。” “你我之间,说什么见怪不见怪。”章衡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将一碟蜜饯推给她,道:“这是广东特产的海松果,京城不多见,尝尝罢。” 海松果?晚词看着这碟似曾相识的蜜饯,眉头微蹙,眼前浮现出七年前的画面。 屋里灯火如豆,小厮打扮的文竹撑着头,坐在桌旁打盹儿。 晚词叫醒她,问道:“这是哪里?” 文竹道:“这是章府啊,章公子请小姐和刘公子来赏菊,小姐忽然晕倒了,婢子便扶您进屋休息了。大夫说您是因为吃了海松果才晕倒的,醒来便没事了。您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晚词摇了摇头,道:“我睡了多久?” 文竹道:“快两个时辰了。” 外面天已黑透,刘密还没有走,正和章衡在厅上下棋,见她来了,笑道:“总算醒了。” 晚词道:“什么果子这样厉害?让我瞧瞧。” 章衡指了指桌上的一碟蜜饯,道:“看仔细了,别在外面误食,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晚词道:“这果子你们也吃了,为何一点事没有?” 章衡唇角微翘,道:“我们这些人皮糙肉厚的,哪有赵大才子你身子金贵?” 晚词被他奚落,没好气道:“我不过问一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章衡那时候觉得赵琴别的都好,就是一个爷们儿恁般娇弱,吃个果子都要晕倒,没出息透了。因此逮住机会,便忍不住嘲讽几句。 刘密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忙道:“大夫说了,只有极少数人吃了海松果会晕倒,想来这果子也有灵性,知道商英与众不同呢。” 晚词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又高兴起来。她是文曲星下凡,谢道韫转世,当然与众不同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