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好,夜里疼得厉害,睡不着,也没胃口。” 章衡看他面色红润,显然是补品吃多了,叹气道:“船载的金银,填不完的烟花赌债,我早就劝你收敛些。” 章徵瞅着他,幽幽道:“六哥,我思来想去,委实不知近来何处得罪了你,还望你明示。” 章衡讶异道:“九弟这话从何说起?” 章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少来,我赌钱的事若不是你捅给父亲,他怎么会知道?” “不错,是我告诉大伯的。”章衡从桌上的冰盘里拿了一只雪梨,坐在矮凳上用匕首削皮,一边道:“但我只是盼着九弟回归正道,并没有报复你的意思。” 章徵半信半疑,道:“六哥的心思,愚弟向来猜不透,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章衡笑了笑,将削好的梨递给他,道:“有个问题请教你。” “经略,死者白甲今年三十六岁,是商户之子,家有一妻,无儿无女,平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十五日下午他在萃华轩买了一只鸟笼,待到傍晚时分才离开。有人看见他在张家卤肉店门前和卢保起争执,原因是卢保要买他的鸟,这白甲死活不肯卖。卢保还说自己是经略亲随,白甲若不卖,便抓他去坐牢。白甲没有理会,径自走开了。” 曹承志坐在一把花梨木交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下属的回报。 “白甲死于戌牌时分,发现尸体的是刑部主事范宣和大理寺丞刘密。白甲身中十四刀,凶器大约是一寸宽的匕首之类。” “军门中人大多带有这样的匕首。”曹承志终于开口。 下属点了点头,他的靴筒里便有一把。 曹承志闭上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道:“这么说,卢保和白甲分开后不到一个时辰,白甲便遇害了。” 下属道:“正是如此。” 凶手在不到一个时辰内偷卢保的衣服,找到白甲行凶,似乎不太可能。 曹承志心里明白,凶手十有八九就是卢保,可是当真要把自己的亲随交出去偿命? 下属看出他很为难,劝道:“经略,这是天子脚下,皇亲国戚也得收敛些个,何况卢保?他自家不懂事,您有您的难处,大家伙都明白的。” 曹承志叹息一声,还是想把事情料理得好看些,问道:“你刚说白甲有个遗孀?” 下属点头道:“那妇人姓方,今年三十一岁,原是芙蓉院的粉头。” 曹承志倏忽睁开眼,面上掠过一抹异色,道:“她叫什么?” 下属愣了愣,道:“叫方灵云。” 灵云合被桃花笑。方灵云,这个名字像三月里的春风,轻柔温暖,吹动久经沙场的将军的心。曹承志抬起头,依稀看见十五年前的芙蓉院,红妆缦绾,香帏风动。 章徵接过章衡手中的雪梨,心中奇怪他能有什么问题请教自己,想了想,道:“六哥莫不是看上了哪位姑娘,不知怎么下手?” 章衡道:“假使有个与你相好的姑娘嫁了人,许多年后,你的手下因为一点小事杀了她的丈夫,你知道后会怎么做?” 章徵两口将梨吃了一半,拿着剩下的半个笑起来,道:“我会让凶手偿命,给她一笔钱傍身。她若收下,万事皆休,她若不收,便大有文章了。我须登门赔罪,试她态度,她若不理不睬,也就罢了,她若理睬,我的好哥哥,有什么比旧情人变寡妇更快活的事?” 章衡把玩着匕首,但笑不语。 章徵吃完梨,擦了擦嘴,道:“六哥,你把你旧情人的丈夫杀了?” 章衡瞥他一眼,道:“别胡说,杀人犯法,我疯了不成?” 章徵笑嘻嘻道:“哥哥,别人不敢,你可是刑部侍郎,真要犯法,谁查得出来?” 这话误打误撞,正中章衡下怀。 熟知刑罚政令之人亦深谙犯罪之道,倘若宋允初只是一般人,哪里还能活到今日?怎样才能让一个受宠的皇子死得毫无疑点,章衡想了四年多,种种计划都不尽如人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