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昀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是很快就被悲哀掩盖,他朝着白少卿伸伸手,说道,“子安来。” 白少卿膝行而去,又哀求道,“父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妹妹侄儿还年幼,你于心何忍?我和那新任太原太守忽奴是相熟的关系,他必然不会为难于我。” “我儿子安。”白昀温柔的摩挲着白少卿的头说道,“国破家灭,贼寇当权,岂能苟活?” “父亲!” “白四,你把东西拿出来,”白昀对着一旁的老仆从说道。 白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恭敬的递了过去,白少卿惊愕,说道,“父亲,这是何意?” “我白家受恩于始祖,断不会为了苟且活命断送百年名节,誓死也会追随陛下。”白昀声音不大,但是凛然而悲壮,叫旁边的白少卿也好,老仆也好,都跟着哭了起来。 “父亲……” 白昀握住了白少卿的手,黯哑的说道,“只是我也有私心,想给家里留一点血脉,更何况……”白昀俯身在白少卿耳边耳语几句。 白少卿大惊,说道,“殿下他还活着……” 白昀摇头,“你知道就好,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启程吧。” 白少卿一惊,却摇头,一想到这一别就是生死离别,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父亲!让大哥带着嫂子走吧,孩儿想陪着你和母亲。” “去年要不是爹拦着,你早就三元及第。”白少卿今年刚刚十六岁,是白昀的老来子,从小耳聪目明,天分卓绝,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去年的时候不过让他去试一试水,谁知道竟然轻松的过关斩将,白父怕白少卿年少成名变得轻狂,这才压着他没有续考,“你大哥生性愚钝,不及你一半,又怎么能在这乱世杀出一条血路来辅佐明君,振兴白家?” “白四,送少爷出去!” “父亲!父亲!爹……”哭的不能自己的白少卿被白四拉着拖了出去,正好和推门而入的另一个中年男子相遇。 白少卿喊道,“大哥!” 这个中年男子是白少卿的哥哥白少圳,他身材中等偏瘦,却腰背挺直,另有气度,见白少卿这般姿态,忍不住大声呵斥道,“少卿,你难道不知道爹的苦心?” 白少卿如遭雷击,哆哆嗦嗦的喊道,“哥,你知道爹爹意思是……” “我知道,父亲和我商议过了,我也同意了,你嫂子也知道。”白少圳终归还是于心不忍,上前握住了白少卿的肩膀,说道,“白家男儿,流血不流泪,别哭了,丢人死了。” “我不要这样!” 白少圳目光又痛又怜,说道,“子安,我们白家以后就靠你了。” 夏朝元年,七月十三日,太原百年清流世家白氏一族誓死不剃发归夏,家中妇幼皆服毒自尽,白家家主白昀,长子白少圳皆是用始祖皇帝御赐宝剑自刎而亡。 消息传出去,中原各地百姓无不动容,震惊了许多世家,白家被称颂为英烈,这个消息就像是燎原的野火般一下子就烧起了巨大的火势来,让那些许多隐忍不发的人愤然起身,许多义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突起,搅的原本就不太平的夏朝元年更加的腥风血雨。 *** 八月底,空气中有了些微的凉意,树叶上也已经有了浅浅的红色,秋季就在不知不自觉中悄悄的来临了。 杏花村一处茅屋外,用竹子围着栅栏里面有一只芦花母鸡咕咕叫着在觅食,种在墙角的一排矮竹随着风轻轻晃动,投下一层阴影来。 赵玉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一人高的红珊瑚屏风立在博古架旁边挡住了外面的视线,黄花梨的书案摆在了镶嵌着内制的透明玻璃窗棂下,明亮的光线从外面透射进来,映照的四周亮堂堂的。 案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目光威严而气度斐然。 旁边站着几位穿着红色大太监服侍的内侍,还有一位白胡子的老者,皆是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唯独坐在案桌对面的赵臻一副放松的神态。 赵臻仰着脸,眉目英挺,肤白如玉,带着几分天真问道,“父皇,吴王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的活着?” 皇帝慈爱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赵臻的头,柔声说道,“因为吴王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复国,要真是一死百了,那就真是亡国之君了。” “噢,是这样……,为什么要学这个,无聊死了。”负责教赵臻功课的人叫林晨,是翰林院的老翰林,虽然官职不显,但历经三代帝王,教过两位皇帝,资历不低,只是这人博学多闻是真,讲课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