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有一个的。 阿媛印象中,镇上还没有哪个行当有过这么雄厚的势力,厉害到能成立帮派。 颜青竹撇撇嘴,不屑道:“说真也真,说假也假。” “别卖关子了!”阿媛急道。 颜青竹方道:“你别急,这事说来话长。” 说罢,便悠悠道来,“我家不是汐州本地的,是潭州迁过来的。我爹在潭州也是匠户,我祖父母早逝,只有我爹这根独苗。当时匠户是不允许置地置田的,因而匠籍的管理比农籍松懈。我爹听说汐州这边多雨,又富庶,想着一个人在潭州也过得穷困,便跟着一个同乡过来闯荡。 汐州这里傍着大运河,机会确实多,我爹来了几年,小有积蓄,便娶了我娘,在南安村那处山脚下修了个小房子住下,之后便有了我。我爹技艺好,在镇上有了口碑,那时的伞帮便找了过来。我爹独自做工,有时候也会遇到人家欺负,心想入了伞帮,能得庇佑也好。 当时还交了几钱银子才入得进去。哪知这伞帮**不堪,入前入后不是一个嘴脸,在外受了气不仅没人管,在帮里还有人明目张胆偷学我爹的手艺。我爹不甘心再受伞帮管制驱使,便卖了山下的房子,带着我和我娘搬到了南安村。” 阿媛皱眉,“没想到你们是这么来到南安村的,从来没听你提过呢。看来,我们这些外来户,都有不为人知的经历呢。” 颜青竹点头道:“当时的伞帮已是靠骗取帮众的入帮费度日,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情况更加不堪。刚才那几个人,竟没一个是伞匠,就算是伞帮的,也不过是打着旗号来讹人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一个是伞匠?”阿媛好奇道。 颜青竹笑笑,摊开自己的双手,“看手就知道啊。” 阿媛吸吸鼻子,又补充道:“他们身上也没有桐油味儿。” “猫鼻子。”颜青竹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又道,“伞帮确实是存在的,也曾经盛极一时。你可知,如今我送伞的那几家伞行,老板都是当年伞帮的匠人呢。” 阿媛有些惊讶,“你是说,柳老爷……付老板……他们当年都是伞帮的人?” 颜青竹道:“不错。我爹是没赶上好时候,他入伞帮的时候,伞帮刚好经历了一次分裂。柳老爷,付老板这样的人,他们不甘心只做能糊口的匠人,便凑了本钱在镇上买了铺子,做了商人。剩下的伞匠是不屑如此的,他们继续做工,他们的希望是有了钱,能有办法置田做农人,而不是商人。” 阿媛感慨道:“那是十多二十年以前啊,剩下的人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哪怕在今天,朝廷已把匠户,商户,农户都列做良籍,一些人也还抱着从前的想法。比如,南安村的人就是这种想法。” 颜青竹叹了口气,抿唇道:“可是,一念之差,之后的生活便是千差万别。” 阿媛也甚认同,“是啊,付老板如今在镇上有两处宅院了,柳家更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富户。那些留在伞帮的人,后来恐怕并不好过吧?” 颜青竹道:“有一部分人,后来也退出了伞帮,但他们没有本钱,只能去做工,所以……可能就是在付老板,柳老爷这样先离开的人的作坊里做工。还有一部分人,后来存够了钱,也托到关系改了户籍,买了田地,做了农人。或者,像王山泉这样,娶了农家女,自然就做了农人。剩下的人,留在伞帮,就做了吃烂钱的那一类。我只是没想到,伞帮十多年了,还在变本加厉做这种事。” 阿媛忽而想到什么,道:“我记得你说过,张平和黄力就是伞帮的?今天这些人找上门来,不会和他们两个有关系吧?” 颜青竹想想,道:“这个不好说。倒是那个张平有按时把钱送到监市铺,我每月都有去拿的。” 阿媛道:“他表面上赔你钱,那是他惹不起监市铺。背地里却找了伞帮来对付你,这不是没有可能。” 颜青竹听她这么说,也有了几分怀疑,却又不想她太担心,便不再接这话题,只一再宽慰她。 第二日,中秋节。颜青竹本打算与阿媛一起回南安村,与石寡妇共同过节。 阿媛却担心那帮人又找上门来,中秋节百工村有很多伞匠都会回家,一旦他们二人离开了,作坊又没有人帮忙照看,出了意外他们可赶不回来。 颜青竹觉得,那些人倒不至于大过节的找上门来,但怕阿媛担心,便答应了她今日先不回南安村。 中午,阿媛送饭,见半日过去,仍旧没发生什么事,便安下心来。 颜青竹打开食盒,见食盒里除了饭菜,还放着一个金黄的酥皮月饼。 “你做的?”颜青竹笑问。 阿媛白了他一眼,“都知道家里没烤炉,还问?明年你才能吃到我做的。” 颜青竹咬了一口,忙道:“太甜了,不如家里那个豆沙馅好吃。还好只带了一个,否则我腻得吃不完了。” 阿媛嘻嘻一笑,“有了对比,终于知道我做的好了吧?”M.BoWucHinA.coM